不知为何, 沈暮云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沈甲和沈乙……他们好像是天生的阴阳两面,哪怕素未谋面,也会理所当然的关系好才对。
沈暮云强烈渴望他们见面。
这种渴望简直莫名其妙, 甚至称得上不可理喻,但又久久萦绕在他心头,怎么都挥散不去。
——也许只是希望他的两个朋友能够好好相处。他自我安慰地想。
所以, 在挂掉电话之后,他又将电话挨个拨了回去, 跟沈甲和沈乙说:“如果今天没时间也没关系, 再商量一个大家都有空的时候吧。我还是想同时和你们面谈,顺便将你们正式介绍给彼此。”
先打的沈甲,沈甲在那头漫长沉默了十几秒,明显很勉强地开口:“……那我看看时间。”
后打给沈乙, 沈乙听起来态度更自然, 一点也不吃惊老板的提议, 只是沉吟了一会, 很快答复道:“就定明天早上, 地点你选。”
沈暮云道:“好。但明天司机请假了, 你要不要过来吃早饭,顺便把我载过去?”
“……”沈乙又沉默了。
“怎么了?”沈暮云问,“不方便吗?”
沈乙似乎极低地叹了口气,道:“没事,老板,明天我给你安排一辆车,不用担心。”
两人的交谈到此为止。沈暮云又联系沈甲, 这回, 沈甲很快就同意了见面的事, 有些无奈地说:“亲爱的,我们会满足你的全部心愿。”
真好。沈暮云松了口气,他们果然并没有抵触见到对方,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沈甲和沈乙一定能成为好朋友。
下一次,也许还能再叫上沈冰和沈丁……沈暮云暗暗策划,向沈甲道谢,然后挂断了电话。
……
第二天早上,沈暮云拿着合同出门,来接他的并不是沈乙,而是不认识的司机。
他们的地点定在附近不远的咖啡厅,沈暮云下车的时候,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来得太早了,他在外面扫了一眼咖啡厅,不出所料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给沈甲和沈乙发消息,想问问他们喝什么。刚编辑到一半,忽然有人出声叫住他:“老板,在这里。”
沈暮云脚步一顿。
他抬起头,再次四处打量,依旧没找到声音的来源。
“云云!”这回是沈甲的声音。
沈暮云猛地转过头。
终于,他看到了他的朋友们。
沈甲和沈乙居然都已经到了,并排坐在最角落的桌子边,几乎被巨大的绿色盆栽完全遮盖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那里还有人。
沈暮云愣了愣,忍不住微微皱眉,看着他们紧密的、被阴影遮盖的身形,突然之间产生了微妙不适感,半边脑袋毫无由来地刺痛了一下。
他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自己又开始犯毛病,在原地花了几秒钟冷静,随后拉起笑容,拿着合同朝他们的方向走,道:“你们来得真早。”
沈甲和沈乙没有说话,只是用如出一辙地神情微笑看着他。
盆栽的绿叶将阳光完全碎片化,稀稀落落洒在他们身上,制造出不连贯的细碎阴影,让沈暮云在看过去的刹那产生了极其不可思议的“错觉”——
眼前的两人明明长了完全不相同的脸,可再细看起来,又好像长得一模一样……
大脑的刺痛逐渐加重,连累到眼睛,连眼球都开始抽筋。
沈暮云深深吸了口气,抬手捂住额头,飞快挪开视线不再看,额头冒出细细的冷汗,迟迟不肯坐下。
他听见一个声音说:“不舒服吗?”
接着是另一个声音:“先坐,我帮你探探体温。”
“对,今天沈医生在这里。”
“我在这里,不要担心。”
……
谁?
刚才是他们之中的谁在说话?
怎么连鼓膜也开始隐隐作痛……
沈暮云眉头紧皱,脑袋发晕,扶着桌子的一角缓慢坐下,用力摇了摇头,然后拿起眼前的柠檬水,一口气喝了下去。
很快,一只冰凉的手越过桌面,贴上了他滚烫的眼睛。这只手的手心细腻到感觉不出任何皮肤纹理,凉得没有一丝人类该有的体温,却非常有效地缓解了沈暮云的疼痛,像是把温度透过眼皮导入了他滚烫的眼球中。
“唔,有点发烧。”对面人说。
沈暮云终于能察觉出,这次说话的是沈甲。
他咬住嘴唇,移开手掌,再次小心看向对面。
沈甲和沈乙依旧在机械性地微笑看他,好像两张有些卡顿的面具。
“反复发烧也是正常病症之一,”沈甲又说,声音听起来也不怎么流畅,“不用担心,云云,接受了正式的血疗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沈乙在旁边一字一字重复:“一切都会好起来。”
沈暮云的手背顿时爬满了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