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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缘(二) (1 / 3)

灯会人多, 走着走着,就走散了,跟没了。

乐无涯并没怎么用心跟随乐家人, 怕显得过于刻意;如今把人跟丢了,又很不甘心,踮着脚往四下里看了又看,确信自己是真的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乐珏大概已经和母亲成功汇合, 被他扛在肩膀上的大侄子也被他抱了来。

失去了这个醒目的目标, 乐无涯自己身量又不大足, 可不就是找不着了?

他走得额头生汗, 腿脚微酸, 索性坐下来要了一碗冰酪。

卖冰酪的小摊上人满为患,摊主搬出的几张条凳上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

乐无涯不忌讳很多, 伸长了腿坐在台阶上,端着小碗, 一口一口将冰酪喝得见了底。

喝尽了,也不想了、不念了。

要是没有这套斩绝前缘、没心没肺的本事,前世他怕是连二十九都活不到。

乐无涯抖擞精神, 一扫颓势, 高高兴兴地继续看灯。

他一路走, 一路甩着手里装满铜板的小荷包,一口气购入了很多花花绿绿又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他总用这种方式来安慰自己。

一旦起了喜爱的念头, 就要把东西买下来, 一颗弹珠,一块糕点, 一袋瓜子, 且一旦想要, 便是抓心挠肝的异常急切,火急火燎地非要弄到手不可。

但乐无涯相当节制,很管得住自己的眼睛,从不去染指贵重之物。

因为他清楚,太好的东西,他不配拥有。

所以对那好的,他索性是一眼不看,一念不动。

所以他四年前才能走得那么潇洒,那么无所顾忌。

他逛到一半,有识货的人瞧上了他那一身的富贵——小七替他置办下的行头,哪怕去官员家里赴宴,都绝不露怯。

那人涎着笑脸,凑上前来,小声道:“爷,瞧瞧不?上好的皮子,水貂皮,狐狸皮,哪怕您要熊皮和大不列颠的呢子,咱这儿也有的是!”

乐无涯随便瞄这皮商一眼,就看到了他的骨头缝里去。

这煊赫热闹的灯会,也是销赃的好时机。

这些皮子真假混杂,假的是用来蒙涉世不深、眼光不够毒辣的公子小姐,好狠狠宰他们一笔;真的品质确实相当不错,八成是走了什么野门路,避开了缴税这一步,直接从猎户手里收来的。

放在以往,乐无涯兴致好,摆一摆手,直接拒绝;兴致不好,就假意捉住他的手腕,大叫“巡街御史”,看人被他吓得骂骂咧咧地落荒而逃,也别有一番恶劣的趣味。

他照例摆手拒绝。

不过,他今日碰上的是个年轻又性子活泼的小皮商,不懂什么规矩,厚着脸皮跟了上来,比比划划地同他介绍:“爷,跟您说句真真的话,今儿生意好,卖得快,其实没那么多货,手头就剩下一条好玩意儿了,不蒙您,是一等一的好东西,比贡品差不了什么!我干这行两年,货还没出得像今儿这么顺畅过,这份儿旺气您要是接了,不得旺个三生三世?”

说着,他宽袖一抖,抖出来一小截狐狸尾巴。

那料子当真是好,绝非水货。

乐无涯被他这连珠炮似的吉祥话逗乐了:“比贡品好,那我怎么敢往出戴?”

小皮商眼珠子一转:“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实诚话:皇帝老爷用的,那都是精挑细选的大皮子,咱们这张狐皮小,最多做个围脖儿,连手套都不好做,宫里也不爱要这些。爷,我看您是个举人老爷的相,做个围脖儿,官路步步高升,就算是当了宰相,都不怕那高处不胜寒啦。”

乐无涯自认嘴甜,如今碰上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难免起了惺惺相惜之感。

摸上了银钱袋子,他的动作却顿住了。

……他清楚自己的德行。

他并没什么给自己置办好东西的兴趣,就算买到手里,八成也是要送人的。

那么,送谁?

乐无涯一个接着一个人地想了过去。

闻人?

自己兜里的本就是他的钱。

自己天生脸皮厚,没少干过借花献佛的事儿。

这次,自己敞开花一回,给他带个体体面面的礼物回去也不赖。

可是,南亭是小地方,他买书、买灶糖、买笔墨纸砚赠他,正正相宜。

这一条昂贵的小狐狸皮带回去,闻人约并没有合适的衣裳相配,非得再从头到脚地置办一套好行头不可。

举人以下,又不可乱用狐、貂等皮子,一个不小心,怕就有僭越之罪。

等他明年考上再送给他呢?

乐无涯暗暗摇了摇头:像这样的好皮子,往往格外娇贵,要是压箱底儿藏个一年半载,再掏出来,怕是要虫吃鼠咬,泛黄变色了。

不划算。

那么,小凤凰呢?

他倒是手头宽裕,有把自己好好打扮起来的资本。

不过,一想到他那么个威武的大个子,脖子上围着这么条精细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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