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萦万万没想到,那块又臭又硬的茅坑石头,在见了徐夙隐一面之后,竟然态度松动,要求见她。
当天深夜,她再次夜访楼阁。
酒庄换了一把更复杂精妙的铜锁,但这难不倒曾拜师江湖人称“小盗天”的牢山二当家的姬萦,她轻车熟路撬开了锁,再次降落在二楼楼阁。楼阁彻夜亮灯,帷幔在夜风中拂动。身穿红色衣裙的美公子早已备好美酒佳肴,等待她夜半赴宴。
“你来了。”岳涯盘腿坐在食案前,没有看她,自顾自地倒了杯酒,“请坐。”
姬萦在他对面那张空着的食案前坐下,酒盏里已经满上一杯。
“岳兄好雅兴,这酒怕是有十年以上了,香得我隔着十丈远都能闻到。”姬萦端起面前的酒盏,陶醉地嗅了一下。“小道士鼻子灵,这坛酒刚好十年。”岳涯微微一笑,“是我母亲去世四年前埋下的,本想在我考中状元时拿来待客。既然要走了,与其便宜老头子,不妨让小道士喝个痛快。“岳兄愿意出山相助了?”姬萦吃了一惊。
“但我有一个要求。”
“岳兄尽管直言,但凡是我能做到的,又不伤天害理的事,小冠绝不推辞。”
“我要救一个人。”他说,“夏室命运如何,我不关心。我愿意为你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只为救一个身不由己之人。此人身份重要,如果你不能令天下枭雄俯首,此事便是空谈。所以,只有当你拥有绝对的实力在那之前,我会倾尽全力辅佐你到达那个位置。你可答应?”
“此人是否作恶多端?”姬萦谨慎问道。
“未曾作恶。”
“好,我答应你!”姬萦说。
“以酒为誓,以月为证。”岳涯朝姬萦端起酒盏,神色郑重,“愿今日之誓,互不辜负。
姬萦也举起酒盏,正色道:“愿今日之誓,互不辜负。”
一盏饮尽,姬萦放下酒盏,说:“既有酒誓,你我二人今后就如亲手足一般,共进同退。我虚长你一岁,便厚颜唤你一声岳弟如何?”“称呼而已,随你高兴。”
“岳弟,我有一事不明,敢问夙隐兄是怎么说动你的?”姬萦哈哈一笑,故作随口一问的样子,“我说尽了好话,你屹然不动,怎的他上门一次,你就改变了主意?”“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岳涯不答反问。
姬萦略去徐夙隐为父自刎的缘由,只说是凌县雨夜相遇,随手救了被歹人威胁的他。
“怪不得师兄说你于他有救命之恩。”岳涯说。
“师兄?”姬萦捕捉到关键。
“我和师兄,曾在一个屋檐下求学。”岳涯说,“徐家家塾聘请的夫子是天下有名的大儒袁玮,少年时期,老头子为了示好宰相,主动将我送至徐府,与徐家的公子们一起念书。我与师兄,就是那时候认识的。”“这么说,你们还是早有因缘。”姬萦若有所思。
“师兄是夫子最为爱重的学生,我不愿输人一头,总是想要在评比中与师兄争个高低,师兄每每让着我,反倒惹我不快。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我何其幼稚。总是将别人的好心当做驴肝肺,反而和张绪真那种假仁假义之辈混迹在一起。”岳涯冷笑一“张绪真是谁?”姬萦问。
“他是徐籍的义子,生父乃徐籍的得力干将,为保护徐籍而亡。张绪真此人,虚伪阴险,以徐籍马首是瞻,颇得重视。在徐家,只有徐籍的嫡幼子徐天麟才可与张绪真的风头平齐。
“这么说,徐家共有三位公子?"
“四位。”岳涯说,“师兄是长子,还有一位名声不显的次子,名叫徐见敏,也是妾生。徐籍此人,极重嫡庶之别,除张绪真以外,看重的只有两位嫡子嫡女。嫡子是徐天麟,嫡女姬萦也听说过,就是那位如今嫁了新皇的徐家皇后,与徐籍分别把持前朝后言。“无怪世人说越缺什么,越看重什么。”岳涯面露嘲讽,哂笑道,“我们这位宰相,漠视苛待庶子庶女的时候,浑然不记得自己从前也是庶子,也受尽磋磨。”“丧己于物,失性于俗者,谓之倒置之民。”姬萦冷笑道。
“你的经书读得挺好。”岳涯笑道。
“谬赞了,只是记性比一般人强上那么丁点。”姬萦谦虚了,但又没完全谦虚地说道。
一坛酒,两人喝到天刚刚明。
当最后一滴酒落入岳涯口中后,他换上了青色的男子衣裳,拿出所有金银遣散了哭泣不舍的年轻女子们。踏出楼阁的时候,他抱着永不回头的念头,带走的却只有一个精致小巧的木盒。
姬萦和他一起踏出楼阁,迎着众多奴仆震惊的目光,一直走到太守府的大门前。
“逆子!混账!你要去哪里?!”得知消息的岳宗向从后宅方向匆匆忙忙赶来,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恼羞成怒,衣冠不整的老头。岳涯头也不回。
“今日你要是踏出这个家门,你就再也不要回来了!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岳宗向勃然大怒,面红脖子粗地怒喝道。岳涯停下了脚步。
岳宗向粗重的呼吸略有和缓,他看着岳涯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