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归唤了帝江三声后便没有声响了, 仿佛已经睡了过去,但深浅不一的呼吸声却暴露了她此刻的清醒。
不止清醒,似乎还在极力克制情绪。
帝江垂着眼眸, 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今日怎么这么爱撒娇?”
“……没事, 就是想到晚上要结契了,有点怕。”乐归闷声道。
帝江将她从怀里拉出来,看着她的眼睛道:“别的事你怕就不做了, 但此事不行。”
乐归与他对视良久,又重新钻进他怀里:“我又没说不做。”
“那就不要撒娇。”帝江又一次把人拉出来。
乐归不可思议:“撒娇都不行?”
帝江:“不行。”
乐归:“为什么?!”
因为会心软。帝江扫了她一眼, 突然问:“你今晚有没有想做的事?”
“嗯?”乐归不明所以地抬头。
帝江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乐归懂了,他是想给自己一点仪式感,让结契不止是结契。
没想到流淌着好战血液的大魔王, 有朝一日竟然也学会了浪漫, 乐归好笑的同时, 又泛起点点心酸。
“说起来……如果可以再看一场流星雨就好了, 可我不想看到你耗损修为去搞这些。”乐归故作无事。
帝江:“那便只有幻境了。”
“你会织造幻境?”乐归惊讶。
帝江眉头微挑:“我什么不会。”
乐归笑了:“好呀,那今晚就请尊上,给我织造一场幻梦吧, 我想要流星雨, 要碧波无垠的大海和白沙滩,也想要和煦的风。”
帝江面无表情:“你要的太多了。”
织造幻境并不难,但想要造出什么大海白沙滩,恐怕要花上一些时间。
听到帝江的回应, 乐归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哎呀, 尊上不想做就不做喽, 反正我也不是一定要。”
“装相。”帝江把人从腿上推下去, 起身便往外走。
乐归望着他的背影:“做什么去?”
“给麻烦精造梦。”帝江头也不回。
乐归笑了笑,扭头将先知镜摆到桌案上,帝江走到门外时无意间往殿内瞥了一眼,正看到她对着先知镜发呆。
心底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恐慌。
恐慌。
这种情绪对帝江而言太过陌生,他甚至难以分辨这两个字的含义,索性便压了下去。
乐归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好久好久,久到镜面一闪,突然冒出一枝松虫草。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阿花警惕地看着她,打心眼里觉得她要干坏事。
乐归抿了抿唇,小声道:“阿花,我来到这个世界,最开心的事之一就是认识你。”
“……你吃错药了?”阿花狐疑。
乐归笑笑,伸手戳了一下镜面上的草:“跟你说几句好听的也不行?”
“没必要,我们不是那种可以互相说甜言蜜语的人。”阿花拒绝。
乐归:“那谁才是能和你说甜言蜜语的人,狸君还是尊上?”
“你提他们干嘛。”阿花一阵恶寒。
乐归一脸无辜:“我也不认识别人啊。”
两人斗了半天嘴,乐归步履沉重地站起来,扭头朝着寝殿走去。阿花闪身从镜子里出来,看着她有气无力的背影,突然有些心慌:“喂,乐归!”
“干嘛?”乐归回头。
阿花:“你真没事吧?”
乐归笑了:“我能有什么事。”
阿花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两个小姑娘隔着三五米的距离沉默对视,大有僵持到天荒地老的意思。
最后还是乐归打破了沉默:“阿花,你认识我,开心吗?”
“……还行吧,”大约是气氛不同寻常,阿花难得没有讽刺她,而是别扭地别开脸,“你这人虽然卑鄙无耻下作,但有时候还挺适合当朋友的。”
“那如果我走了,你会记得我多久?”乐归问。
阿花敏锐抬头:“走?你要去哪?”
“我就是随便问问,”乐归一脸无辜,“低云峰养了那么多戏班子,你应该也看过不少戏吧,男女主打情骂俏时,不都会问这些奇怪的问题吗?”
“……我没见过哪出戏上的角儿比你更奇怪。”阿花无语,却还是回答她的问题,“你要是走了,我肯定三天之内就忘了你。”
没想到时间这么短,乐归不高兴了:“为什么?我跟你这么好的关系,你竟然三天就把我忘了?”
“我才不要想念一个背叛者。”阿花倨傲道。
【背叛者。】
乐归这几日装出来的淡定差一点被撕碎。
“……你怎么这个表情?”阿花迟疑。
乐归收敛情绪:“我怎么了?”
“看起来快要哭了,”阿花眉头越皱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