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只留闻姝躺在地上,无人在意。
雪粒扬扬洒洒的落在她身上,仿佛要将她无声埋葬。
善习堂负责洒扫的丫鬟撇开眼,五姑娘是侯爷宠妾所生,六姑娘是嫡出,而七姑娘孤苦伶仃,犯不着为了七姑娘得罪贵主子,全当没瞧见。
闻姝也不指望别人,她右手撑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揉了揉摔疼的膝盖,好在冬日穿得多,除了掌心破皮,别的没大碍,只是衣裳弄脏了。
她弯腰一一捡起散落的纸张,下着雪,地面湿哒哒的,纸张有些破了,那张被闻妍踩过的已经变得稀碎,看不出原本字迹。
全部捡起后,闻姝慢腾腾的往外走,出了善习堂,没别人了,她泛红的眼眶才溢出泪来,轻轻地吹了吹掌心的伤口,从书袋中摸出条帕子擦干净手上的污泥,帕子一角绣了株栩栩如生的春兰,泥点蹭在兰花上,像是被瓢泼大雨捶打过。
闻姝用手背抹掉眼泪,揉得眼角通红,幸好伤的是左手,右手还能写字,可今日是腊月初三,短短五日,她的字哪能突飞猛进,下次再交上去还不是差不离。
她好不容易进了学堂,能跟着兄弟姊妹们一同学习,她可不想被侯夫人训斥撵出去,她得留在学堂!
闻姝望着乱七八糟、满是脏污的纸张心口惴惴。
侯爷不在府中,祖母深居简出不让人打扰,章夫子不教写字,若是愿意教,方才也不会罚她,至于兄弟姊妹看她笑话还来不及,更不会帮她。
她无人可求。
一想到几日后又要挨罚,天上的雪直往闻姝心里灌,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连手上的伤都懒得管了,怏怏不乐的回自个院子。
雪悄悄地停了,永平侯府占地不小,越往北走越是安静,冬日里草木凋零枯败,树干上堆着些银白的积雪,整个天地都成灰白色的,空旷寂寥。
心里装着事,等闻姝被积雪绊了下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走偏了路,她住的兰苑在西北角,她却走到荒无人烟的北苑来了,这儿没人住,也没人打扫,路上积雪深厚,路旁的枯草到她膝盖高。
闻姝仰头看了眼光秃秃的枝丫,呼出口气,白雾散在风中,算了,还有几日,她再试试看。
扭身往兰苑的方向走了几步,忽然听见笑语,闻姝心下奇怪,北苑哪来的人?
她的衣裳刚才弄脏了,不想被人看瞧见,没多想就闪身躲到一丛紫竹林后。
不多时脚步声靠近,闻姝透过竹林缝隙看了眼,原是两个小厮提着个食盒,看样子是往北苑去,其中一个小厮竟是三哥身边的张铁。
三哥身边的人怎会出现在这?这里又没人,他们提着食盒来做什么?
……不对,闻姝的目光转回北苑。
从前北苑是没人住,可现下住着父亲半个月前从外边带回来的“外室子”,她的四哥闻翊。
四哥初入府时闻姝见过,不过连人长什么样都没看仔细,只恍惚间对视了一眼,四哥眼神阴冷,瞧着不是好相与的。
父亲把他带回来后又匆匆离府,眼瞧着是不上心,侯夫人将他安排在无人问津的北苑,足见侯夫人有多不待见这个“外室子”。
闻姝听见提着食盒的小厮谄媚捧笑,“铁哥,您可是三公子身边的人,怎得来给那位送饭,也太给他脸面了。”
张铁指了指食盒,“这都是好东西。”
小厮掀开盖瞧了眼,“这么好的素菜给他吃也是浪费了,三公子真是大度,他一个外室子哪配三公子上心。”
张铁轻啐了一口,“呸,这里头可加了不少荤肉,我家公子慈爱弟弟,生怕饿着四公子。”
小厮睁大了眼睛,“竟是肉做成的?可四公子不是还在孝期……”
张铁意味深长的哼笑了两声,不再言语。
两人走远了,闻姝从紫竹林后出来,原来如此。
听说四哥是因为娘亲过世了,才被父亲带回来,府里兄弟姊妹已经够多了,谁会希望再多一个。
厌恶他,自然要给他下绊子。
将荤腥做成素菜送给尚在孝期的四哥,虽说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却委实恶心人。大周重孝道,父母丧,子女须守孝三年,期间向来食素,不沾荤腥,尤其是头一年,而四哥的母亲似乎才过世不足半年。
三哥可真是好算计,一顿饭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令人如鲠在喉。
闻姝微蹙眉头,既然知晓此事,要去告诉四哥吗?
可若被三哥知道她偏帮四哥,会不会寻她的麻烦?
三哥是父亲唯一的嫡子,被侯夫人视为眼珠子,她倘若得罪三哥,怕是日后在府里不好过,况且她与四哥也不熟,似乎没必要节外生枝。
闻姝垂眸看着掌心已经凝结的血痂,轻摇了摇头,罢了,只是一顿饭,四哥就算吃了也没什么大事,她便不要蹚浑水了。
闻姝攥着手指,快步往兰苑走去,一个劲的提醒自己勿要多管闲事,她现下在侯府已经不易,不宜多添事端。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