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匣裂成两半,一半里面是古朴无光的重剑,一半里面是弦月般的浅黄长弓。“这是此前收缴的战利品之一,一直未曾拥有主人。在宫门之战中看过你的表现后,朕就知道,此物非你莫属。”延熹帝笑道,“这黑匣,乃铁桦木所制,硬度远超铁器,寻常刀剑无法在它身上留”“朕将此匣赏赐于你,望你为夏争光。以匣,还夏。”延熹帝缓缓道。
岳涯自出皇帐,便辞别了秦疾,独自在徐营行动。
皇后之帐与帝王之帐在徐营的一北一南,帝后的关系就如传言中一样水火不容,连营地也要天各一方。皇后之帐在南营如泰山般醒目,高而宽阔的明黄色帐顶还相距甚远,就已经让岳涯心生悔意。
或许他不该今日来,不该现在来。
有一国之君为丈夫,有无冕之皇为父亲,她应当过得很好,哪怕她和皇帝之间没有感情,以她的性子,也断不会委屈了自己。他来到这里,真的是正确的吗?
不知不觉,他在狭窄的甬道里慢慢停下了脚步。岳涯望着已经近在眼前的皇后之帐,犹豫不决的时候,一队浩浩荡荡的队伍出现在视野尽头。皇后仪仗,正从主帐方向而来。
他的目光不由被那顶黄色的凤轿吸引。一面缀着上百南海珍珠的百珠帘,在凤轿摇晃中哗啦作响。在那帘子背后,有一个隐约的华贵身影。那熟悉的和不熟悉的感觉,瞬间侵蚀了岳涯的身体。
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失去了离开的机会。
凤轿在他眼前缓缓停下了。
沉默流淌在绵绵细雨中。
原来下雨了。
岳涯如梦初醒,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行礼。
他的双膝跪在湿润冰冷的沙地上时,他的内心也被一些迟来的痛苦贯穿了
“起来吧。”天生骄横却又故作端庄冷漠的声音从帘子后传出。
想起记忆中那个蛮横霸道,肆意妄为的少女,岳涯有种恍若隔世的荒唐感。
他慢慢起身,不知从何说起。
轿外侍立的大宫女先到帘门外准备,然后才有一只玉手伸出,轻轻落在宫女的手上。
徐皎皎终于面色冷淡地走了出来。
岳涯看到的,只有她刻意保持的距离和物是人非的陌生。
只有她身边的淳静,知道娘娘的手正在自己手中颤抖。她紧紧握着娘娘的手,克忠职守地藏起娘娘的弱点。"...你要说什么?”徐皎皎定定地看着他。
对着现今的徐皎皎,岳涯不知该从何说起。
一路上打的那些草稿,似乎忽然都不适用了。
徐皎皎久等不至,冷声道:“既然无话可说,那便退下吧。”
她满怀怒气转身离去,身后忽然传来岳涯的声音。
“你过得好么?”
徐皎皎怒极反笑,转过身来怒视着岳涯:“你觉得我过得好么?”
这样的徐皎皎,反而更符合岳涯记忆中的少女。他松了一口气,感觉口舌又可以自由支配了。
那些抬轿的太监和侍立的宫女都在轿子四周,不用岳涯警告,他们十分自觉地低着头颅,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他用无关人员听不见的声音,低声道:“你若是想走,我可以带你离开皇宫。”
“离开?”徐皎皎的怒气渐渐弱了下去,“去哪里?”
她惨笑道。
“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岳涯说。
“你和我一起么?”
岳涯沉默片刻,说:“等你安顿好,我就走。”
徐皎皎狠狠道:“不必了!”
不等岳涯说话一一她再也不想也不敢听岳涯说话。徐皎皎转身就走,但她心中横冲直撞的怒气和悲凉还是让她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徐皎皎回过身,怒视着岳涯。
岳涯愣在她的泪眼中。
“我真宁愿你没有来。”她恨声道。
这样,她就不用再次认识到,她的所求所愿,多么卑微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