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师父!”
“师父!”
十年后,再度踏入天京旧地,姬萦本该感伤。
可惜,她还来不及感伤,就被一路上围着岳涯师父长师父短的秦疾给逗笑了。
“秦弟啊,别喊了,再喊下去,全天下都知道你拜了个师父!”姬萦牵着自己的老马,打趣道。
“知道就知道,某又不怕!”秦疾挺起胸膛,骄傲道。
岳涯牵着马走在一旁,唇边露着无奈的笑。
两千寨民,刚刚在天京城门被放行。青隽军把守在四个城门处,接引前来勤王平叛的义军。姬萦有证明自己身份的度牒,又有徐籍的长子徐夙隐在旁佐证身份,轻而易举就通过了盘查,被安排把守皇宫西北角。现在,他们正往皇宫西北角而去。
姬萦这辈子就见过皇城两次,一次是从牢山回宫,另一次就是现在。
同第一次相比,第二次所见的皇城可谓凄凉。
一路上,姬萦见到的都是被烧毁的黑色废墟,大开的宅门,破损的盔甲,摔碎的瓷器,某个瞬间忽然出现的残肢断臂,不吹风还好,风一动,姬萦就能嗅到隐约的尸臭。
那些依稀能看出有人生活的房屋里,烧得焦黑的木板后面透出一双双惊惧不安的眼睛。
刚刚进天京的时候,姬萦和看守的士兵搭话,得知九大节度使已经来齐,剑江是来得最迟的那个。主力部队已到齐,与龟缩在天京皇城内的三蛮开战是迫在眉睫的事。战后,不知等待这些幸存百姓的又会是什么。
姬萦等人抵达皇宫西北角后,又一次地向徐军的人表明了身份,然后被安排进了驻守西北城门的勤王军中:他们分到一块空地,两千寨民可以安顿在那里。相比那些规模宏大,帐篷工整的营地,姬萦的营地简陋得难以想象。两千寨民,一路上都是风餐露宿而来,锅碗瓢盆,被褥衣裳,一个行囊就全部收好,行军的时候背在背上,休息的时候拿出来化为小小休息比起军队,他们更像是难民。进入联军营地之后,他们频频遭受讥笑注目。
但是姬萦不在乎,寨民们也不在乎。他们的必须之物,一把刀足矣。
他们刚刚在营地安顿下来,一名徐军的小兵出现在营地口。
“你们谁是头头?”他大声询问着。
姬萦从中走出,爽朗一笑:“是我,怎么了?”
小兵惊诧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九大节度使已集结,今夜在青凭军营主帐设有洗尘宴,你们义军首领也来。“多谢小将通知,我们一定来。”
“宰相大公子是不是在你们这里?”他又问。
“正是。”
“告诉大公子一声,宰相召他。”
小兵递完话,匆匆又赶往下一家。
姬萦回到众人中,正遇上要往外走的徐夙隐,她叫住他,转达了小兵的话。
“我正要去向父亲汇报此行得失。”徐夙隐轻轻点了点头,“多谢相告。”
他和姬萦擦肩而过后,因一股莫名的情绪,姬萦转过身,继续看着他的背影。
烈日炎炎,徐夙隐的背影依然沁着寒意。他鹤骨一般清瘦的身体,在簌簌作响的衣
中,好似随时要乘风而去。
姬萦按捺住了叫住他的冲动。
回到徐籍身边的徐夙隐,会是什么样子?还会是她所熟知的模样吗?
她是否对他抱了过多的希望?一个能为父自刎的人,她真的能劝诱他改换阵营吗?
姬萦的热情正在冷却的时候,徐夙隐忽然停下了脚步。就像是对她的目光若有所感一般,他转过了身,迎上姬萦的目光,远远地向她行了一礼。姬萦不解,仍是回了一礼。
徐夙隐的唇畔似有微笑,她疑心自己看错了,然而那抹微笑还是那么清楚地挂在徐夙隐唇边。因着这抹温柔的笑意,他身上的寒意变淡了。短暂的对视过后,徐夙隐回过身,继续往前走去。
姬萦心中的纠结莫名松了,她哂笑一下,转身去通知秦疾和岳涯二人晚上陪她赴宴
入夜。
徐营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要不是宴会举办地在军营,姬萦还真想象不出这是要打仗的样子。
她带着秦疾和岳涯来到徐营后,根本没人有空搭理她。她只好拦住一名穿来穿去的小兵,询问自己该往哪里去。“谁是义军首领?”小兵看着姬萦身后的秦疾和岳涯。
“我是。”没在考虑范围内的姬萦说道。
小兵依旧拿吃惊的眼神打量着她,然后说道:“义军的位置都在主帐外,你们看哪个位置没人,就可以坐。”他不忘提醒道,“不管你来了多少人,只有一张食案,别多占!”“主帐内坐的是节度使他们吗?”姬萦又问。
“陛下和皇后也要出席。”小兵说,“反正,主帐不是你们这种人能去的,小心冲撞了贵人丢掉性命!”姬萦从善如流地笑道:“多谢小将,我们一定会小心的。”
主帐位置显眼,帐门已经高高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