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武将能梳出什么好看的发髻。
他那双手,舞刀弄枪挺好,
给她梳头发?
片刻后,他很满意地让她睁眼,
“不错!我手艺不赖!”
雕花铜镜里,是一个怯生生的少年郎——
——眉黛和粉脂被他擦去,素面朝天的脸上顶着一个乱糟糟的束发包。
没捆上去的碎发稀稀拉拉的,垂在耳侧,活像一个打架打输了的受气包。
她“哇”的一声就哭了。
......呜呜呜呜,真丑!
*
苏烟被迫顶着陆行之的“手艺”去国子监。
她尝试过反抗,说这样一点不精致,要重新梳个规矩的男子束发。
陆行之不同意,说男儿就是要“糙”!
糙才是男儿的精气神!!
到了国子监,苏烟垂首走进课堂。
一时间,没谁反应过来这是端庄的苏大小姐,还以为是陆行之新收的跟班小弟。
直到人走到第二排第三个位置坐下,同窗们才后知后觉“呀”了一声。
那是才女苏烟的座位。
陈宝儿跑过来,上上I下下打量一通,笑道,
“阿姐,你和陆哥穿的一模一样诶!”
“连发髻都是乱蓬蓬的,一看就没用木梳。用手梳的吧?哈哈哈哈!!”
此话正中苏烟的痛楚。
她抬眸,卷翘的睫尾尚有晶莹的湿润。
陈宝儿顿感不妙,暗骂自己有张乌鸦嘴,忙寻了借口回到自个的位置上。
第一堂课没有夫子教学,学子们自行拿出书册诵读。
有些学子来得晚的,会踩着点进入课堂。
闻兮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祭酒上个月特招的学子,才华横溢、博学多识,是国子监公认的才子,连永康帝也对他甚赞有佳。
不过,由于他是新来的,加之他淡漠的性子给人一种不易亲近的距离感,故而同窗们对他多“望而远之”。
他似乎完全不以为意,每日静静地来、静静地离去。
进课堂的时候,他站在门口愣了一下,望向苏烟的方向。
他和苏烟是邻桌。
下一刻,他转身离去,过了半晌又回来。
回来的时候,原本一丝不苟的束发抓得凌乱,和苏烟的束发有得一比。
他坐到苏烟的旁侧,没说任何安慰苏烟的话。没问她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今日要穿男装?
他拿出书册,像往常一般小声诵读。
苏烟用狼毫笔的笔头搓了搓他的袖摆。
他侧眸,两人相视一笑。
就这样,让苏烟尴尬了一早上的心结,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课堂的最后方,有三张单独拉出来的桌椅,和其他学子们的座位隔了一道“鸿沟”,若是不细看,还以为是给旁听的谁安排的位置。
其实不然,这三张桌椅分别是陆行之、纪沐尘和霍修染的。
没办法,三个混世魔王,不好写字好打架、不好读书好习武,整日不是斗蛐蛐就是用夫子的书册垫桌角,和这般弱不禁风的文人简直格格不入,堪称国子监的异类。
偏生家世背景一个比一个强,全是得罪不起的主,夫子们出于无奈才想了这招。
他们学不学无所谓,只要不影响旁人学习就谢天谢地。
此刻,三个难兄难弟不诵读,翘着二郎腿游手好闲,望向最前方的苏烟和闻兮。
霍修染,“行啊,陆哥,把嫂子打扮成这样!”
看那些癞蛤蟆还敢不敢围着嫂子转!这一个个的,咋没点眼力见?看不出哥三个是为了嫂子才来这受罪的?
纪沐尘,“我倒觉得要防着小白脸,其他人不重要。”
自打嫂子进入学堂,她就没笑过,宝儿姐都哄不笑,那小白脸不过换了个束发,就逗得嫂子喜笑眉开。
“男人的直觉。陆哥,小心你养的童养媳被人半路偷家。”
——敢!
小白脸要是敢对他的小媳妇儿有半点龌I龊的心思,他非打断小白脸的腿!
再说了,烟儿还小,没开窍,哪懂什么情情爱爱?
她对小白脸不过新鲜,就像池子里来了条漂亮的花锦鲤,总得许她看几眼是吧?
等她看腻歪了,依旧会觉得还是缸里的红尾鲤最耐看。
这般想来,陆行之也没那么焦灼,双臂枕到脑后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两腿放到桌上,身子往后仰,打算睡个回笼觉。
闭眼前,习惯性地去瞅苏烟。
前排,苏烟从布口袋里拿了出门前包好的酥油饼,大大方方地塞给邻桌的闻兮。
闻兮也不拒绝,伸手去拿。
艹!
敢情那酥油饼不是她要吃,是特意给小白脸带的?
一团火在陆行之的胸腔燃烧,他大跨步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