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前些时候主子有先见之明,哪怕知道了马常在打探消息也能稳得住,还反过来劝她们,她这会子只怕也很难安然无恙从慎刑司出来了。
攸宁也才讲起她们被带走之后,乾清宫不许闲杂人等随意出入的事情。
忽然,六娘想起什么似的叫了一声。
“小安乐!”
安乐,就是富贵临走前告诉过攸宁的那个小徒弟,偶尔帮着传个信儿,比六娘年纪小点,两个人关系还行。
“他怎么了?”攸宁不解。
六娘苦着脸道:“我和姐姐早被问完了话,就是不许走,便让以前认识的一位姐姐递话给了安乐,想着能让主子安心些。”
攸宁这下明白了,可她一直没见着安乐,估计就是今天开始乾清宫不许闲人出入把安乐给堵在那儿了。
平时还好,不让进就不进了,可是今天这样子,安乐也不知会不会受到连累。
六娘有些懊恼:“只盼着他够机灵,没被连累了。”
桂娘看了一眼她,刚要说话,见攸宁也点了头,就没再说了。
她心道,要是安乐真机灵,就该知道被连累了才好。
做奴才的,最大的优点可不是机灵,而是够忠心。
这个安乐能不能用,就看这一次了。
到第三天,乾清宫多了不少生面孔,桂娘和六娘去膳房,打听到安乐被打了板子,估计还要两天才能当差。
攸宁得知这事儿,就叫六娘拿了不少药膏给他。
虽然消息没传到,但他这份心不是假的。
攸宁不傻,自然知道安乐连她面都没见过,何至于这么忠心,拼着被打也要试试给她传信。
自始至终也是为了好处。
但知道归知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这种忠心,她还没法做到视若无睹。
另一边,桂娘看着嘴上埋怨安乐,实际行动却比以前对他更好的六娘,忽然也觉得自己好像太小看了她,以后不能只把她当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
风波眼看着平息了,除了对面屋子再没人住之外,看着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而桂娘和六娘两个人从慎刑司回来之后,不知怎么对攸宁更加信服了,以前她做什么桂娘还会问,现在就是一脸的“我相信主子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皇帝差不多把宫里奴才查了个遍,该杀的是少数,其余有的该流放,有的打板子,有的遣回家,郁气一扫而空,心情也就转阴为晴,想起自己宫里还住着个安安分分的小常在了。
不同于马氏整日上蹿下跳,这里打听消息那里递个话的,瑚氏这里就安安静静的,偶尔带着身边宫女到院子里玩玩,偶尔又闷在屋里不知道鼓捣些什么。
如果要以为她是个胆怯的性子那就错了。
据慎刑司的人说,瑚氏使人往外传话不是要弄点吃的,就是要弄点玩的,贪嘴又贪玩,哪像是嫁了人的?
简直比在自己家做姑娘时,还要过得自在快活。
皇帝想到这里,就想到了瑚氏的出身,继而想到官员曾跟他禀报过的,瑚家算是家道中落,时常往外卖家具,瑚氏额娘多次当街与人发生争执,原因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那官员写东西很不错,头回还将具体发生了什么详细写了,世情百态,不外乎如是,皇帝险些看笑了。
因此对着瑚氏如此做派,他倒也不觉着厌恶,反而有些新鲜,这样不拘礼数还不惹人生厌的女子,偏又生了张芙蓉面,在宫里确实不多见。
这回的事情,恐怕也是吓到她了。
而乾清宫经过这回清查,皇帝已经定了主意,往后宫女太监的住处一律要挪到外面去。
日后他也不打算让嫔妃暂住围房,瑚氏也是时候要迁出去,不若趁这个时候晋了她位份,出去后日子也不会难过。
攸宁带着两个宫女吃喝两天,就把先前的事情忘在脑后了。
这世上的不如意之事多了去了,要是事事都要在没发生之前就开始担心,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攸宁致力于将这种乐观想法塞给桂娘和六娘,还讲了些原身见过的贫苦人家是如何生活的。
总之一句话,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比起乱世易子而食的灾民,比起即便在盛世也不可能年年吃饱饭的普通人,她们的日子已经是神仙般了。
甚至就是三百年之后的世界,也不见得所有人都能过上太平日子。
这样想着,攸宁时常觉着除了没有高科技以外,自己和后世的某些偏远小国的人没有太大区别,然而她身边没有战火,她能吃饱穿暖。
然后她就接了一道晋位的旨意,她从常在变成了贵人,不日就要搬到后宫里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