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寒意散去,热度渐升。
苏烟微眯着眼,开年后第一次感受到春日的温暖。
她往后退了一大步,让出进院子的路。
“用过早膳没?我屋里有甜酒汤圆,温着的。”
身后的婢女们很有眼力见,赶忙将陆行之迎进来。
原本已经收拾妥当的小厨房重新燃起灶火,没多时便有热气腾腾的糯米蒸糕、红糖馒头、水煮茶叶蛋等端上桌。
菜式虽比不得定国公府丰盛,但胜在小巧精致、口味香软。
陆行之不挑食,坐在八仙桌前亦不拘谨,净过手后端起碗筷。
他用膳时速度不慢,吃相却文雅,每样小食都来一份,也无需谁布菜,很好伺候。
苏烟给他盛了一碗甜酒汤圆。
他饮了一口,忽地抬眸。
“你做的?”
“嗯,”苏烟应下,“可是太甜了?我多加了块红糖,是有些腻。”
“没有,挺好。”
陆行之答完,继续用膳,用勺子舀甜酒汤圆的时候,动作放慢了几许。
他唇侧没有笑意,上挑的眉宇却柔和,远不似先前那般锋利。
如意如薇忍不住低头浅笑,相视一眼后,带着婢女们无声无息地退下。
算一算,陆行之上一回被苏烟请进墨兰苑,还是四年前。
其实从前两人的关系,虽算不得好,但至少不像现在这般扭捏。
若不是四年前的那件事
苏烟收回思绪,想起两人这段彼此都被束缚的婚姻。
她问陆行之,“关于我们的婚事,你有什么想法?”
陆行之正在吃蒸糕,闻言没有抬头,只说。
“你呢?”
苏烟沉默了,堵在喉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顿早膳,近乎在两人的沉默中度过。
陆行之也没客气,似乎真的饿了,将盘子里的小食吃得七七八八。
武士食量大,苏烟晓得,可她和他共膳多回,竟不知他肚皮如此能装。
他已经饮下三碗甜酒汤圆,正欲再盛一碗时,苏烟端开瓷蛊。
“好了,你已经吃饱了。”
陆行之:“”
他端着的青花瓷碗尚停留在空中,忍了忍,道,
“好像我们以前学的用餐礼仪不是这样的。”
时下用膳讲究颇多,尤其是宴请宾客时。
主人需得陪同在侧;宾客不落筷、主人亦不落筷;席间主人更不能有催促宾客、驱赶宾客之意。
陆行之虽是“熟人”,但好歹是苏烟请进来的“客”。
苏烟明白,却依旧收走他的碗筷。
“你吃完了我中午吃什么?”
她一面撵人走,一面看向对面的定国公府,“你若实在没吃饱,叫你家麽麽再给你煮碗面条。”
陆行之如山的剑眉微蹙。
他张了张唇,似是想说什么,却一句话没说。
不过他走的时候,硬是当着苏烟的面,把剩下的茶叶蛋全打包了。
苏烟和陈宝儿去了趟书坊。
从书坊里出来后,苏烟的心境甚是低落。
书坊老板说,近日时兴话本小说,像什么人鬼殊途虐恋啊、书生上京赶考偶遇富家女呀,等等这一之类的,颇受年轻人欢迎。
相反,像苏烟这种高雅的诗词作品,鲜少有人问津。
文人售卖自个的诗词作品,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不用真名,用不起眼的笔名。
苏烟的诗词一没名气、二不时兴,销路不好也在情理之中。
陈宝儿安慰她,“阿姐别灰心,这不过是暂时的。你比我写得好多了,你至少卖过好多本,不像我,一本也没卖出去呢!”
陈宝儿的诗词放在书坊阁楼的最角落,恐早已蒙了厚厚的灰。
苏烟苦笑,若不是最近拮据得很,她哪里犯得着纠结这点银钱
陈宝儿,“书坊老板不是说三日后有个售卖活动么?”
书坊的售卖活动往往会邀请不少富家子弟,也会有文人推荐中意的书籍。
若是运气好,遇见一两个喜爱她诗词的顾主,指不定也能卖出几本。
苏烟,“行,到时候咱俩去看看。”
商谈间,苏烟看见陆行之穿过西街,行至一间铺口门前饮茶。
和他同行的还有纪沐尘和霍修染。
陆行之应是沐浴过,换了件白色的锦袍。
他皮肤白净、五官俊朗,清雅的白色能削弱他凌厉威严的气势,让他看起来不再难以亲近,且有一种俊美的少年感。
苏烟缓缓移开眸光,正对上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
小女孩赤着双足跑过来,缠着她和陈宝儿买腊梅花。
穷人家的孩子懂事得早,六七岁的年纪,吃不饱穿不暖,还得天不亮就去山上采腊梅花,再背着小竹篓到街市上换点碎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