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才洗完脸,还没太清醒,纪明遥就迎来了客人。
她已经穿好衣服,随便梳了头发,便在堂屋见邹产婆。
邹产婆看上去有那么一两天没歇息了。她眼底有淡淡的青黑,眼睛里也有血丝,一张口却是精神百倍:“特来给安人报个喜信!昨晚我在二月巷赵家用了产钳,他家媳妇生下一个大胖姑娘,七斤八两,母女平安!”
“好啊!”纪明遥立刻就全醒了。
虽然猜到了邹产婆来是为什么,可真听到这个好消息,还是让她激动地站起来,自己去拿纸笔:“你从城西过来辛苦了,快坐下歇歇吃口茶!还要劳你再费事,把产钳怎么用的、用完产妇与孩子如何,都详细说一遍。”
白鹭忙去拿了两碟点心来,放在邹产婆面前,请她吃。
纪明遥在她对面坐下,让她只管边吃边说。
从头到尾全部说完,邹产婆也吃了个饱,才发现纪安人发间只戴了一根青玉钗,余下没有一件装饰。
再看眼天色,她忙起身说:“来得太早,只怕耽误安人用早饭了。”
“这样喜事,我只嫌不够早。”纪明遥笑,“你累了两天了,快回家去歇着吧,我不虚留你了。”
“是!”邹产婆忙笑说,“多谢安人招待!下次再来,我必提前来说,不再这样没礼了。”
纪明遥叮嘱:“那产钳回去煮沸、擦干、上油保养,若锈了,千万别再用。”
邹产婆连声答应着,退出房门。
纪明遥先吃早饭,再仔细整理笔记。
谁知好事成双。
上午没过,许产婆也跑来报喜:“救下了一个小女孩和她娘,孩子六斤四两!”
白鹭又忙端上两盘点心请她用。
送走第二位客人,才整理完笔记,孟安和又派丫头来问,中午能不能过来吃饭。
纪明遥不想再多见人了……
今天的社交量已经超标!
孟安和与她的关系,还远不到相处起来可以随心所欲、不耗费她心力的地步。
但她还是打起精神说:“请她来吧。”
孟安和很有分寸,每隔五六天才会来一次,且每次都提前派人来问,又午饭后就走,不会留太长时间。这才是第三次。若这次就拒绝,恐怕会伤她的心。且她是嫂子的亲妹妹,和她交际就等于去看望嫂子。她九月就出阁,全算下来,也来不了几次了。
最关键的是,若真要拒绝,纪明遥还要编个理由撒谎。
她不太喜欢随便说谎。
为这一点小事不值得。
孟安和带了一筐新鲜瓜果:“庄子上正送了东西,二姐姐让我带来的!我在那边尝了一个,这瓜真脆!”
纪明遥便让收了,令立刻切几盘,又令青霜去正院道谢。
“过两日又是休沐,陈三郎可说要过来了?”她笑问。
“还没呢!”孟安和不大好意思,“他就来了,也不是为我,是为和三哥、纪大爷讨论学问的。”
“怎么不是为你?”纪明遥笑说,“他家里大哥二哥难道没学问,非要大热天巴巴地跑这来?只要他来,就是为见你的!”
“二嫂!”孟安和红了脸。
纪明遥不再逗她,只说些家常闲话,请她一同用饭。
吃饭时,想着陈三郎,孟安和不禁多看了二嫂几眼。
饭毕吃茶,她终究没忍住问:“当日,二哥也常去安国府上见二嫂吗?”
这些话她没敢问二姐姐。
崔二哥——崔翰林——与人定了亲,是什么样?
纪明遥微微一笑。
“定亲之后,算上定亲当日,一共只见了三两次,他就被派去定凉出远差了。”她慢声说,“等他冬日回来,又只见了一次,便只等成婚了。”
“所以,像三郎这样愿意次次休沐都来见你可不容易。不管怎样,这都是他或他家看重你。”纪明遥托腮笑着,“成婚之前,能多见几面,互相了解,好过我们这样几乎盲婚哑嫁。”
孟安和垂了头。
连二嫂这样的人物,与崔二哥成婚之前,都竟被冷待吗?
二嫂没必要骗她。
不管怎样,她只怕受不得这委屈。
“好了,快回去午睡吧,不然走了困,下午没精神。”纪明遥站起身,挽住她,“我让人打伞送你。”
孟安和请二嫂留步,告辞回房。
她躺在床上,一中午未能入睡,心里一直在想陈家三郎与崔翰林。眼前一时是陈家三郎清秀的脸,望着她的眼神满含小心与喜欢,一时又是崔翰林昳丽俊逸的容颜,和他只对纪氏二嫂微有温和的双眼。
人不能得陇望蜀、贪得无厌。
都要成亲了还在念着有妇之夫,是会遭报应的。
……
纪明遥午觉睡得不太好。
她翻来覆去,梦里都是成婚前与崔珏的几次见面。
眼神淡漠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