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解开裙摆。
“其实,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夫人’。”纪明遥指腹触碰他耳尖。
崔珏抬头。
“因为,很多人都能叫我‘二妹妹’,各亲友家中,也有许多你要称呼‘妹妹’的人。”她笑,“可是,‘夫人’只有一个。”
她重复:“只有我一个。”
“是。”崔珏回应,“只有夫人一个。”
他说:“只有,一个夫人。”
他并未起身,就用仰视的姿态,将夫人抱入怀中。
“我已经叫‘二爷’习惯了。”纪明遥双手绕住他颈项,“你若想听别的,告诉我,我悄悄叫给你听……好不好?”
“好。”崔珏应声。
他不禁抬手,轻触夫人明亮双眸下飞红的面颊。
他知道自己在笑。
……
安国公府。
已经将养了两个多月,温夫人的身体却仍未大安。
五月时,虽有纪明达回来相助,终归庶女出阁,少不得她亲自操心。
好容易六月还算清净了一个月。一入七月,纪明德成婚之期就在眼前,她自是再无可偷闲之时。亲女儿纪明达那里,怕她婆婆还未消气,不敢再让她相帮。也已出阁的庶女纪明遥,又早数次表态,绝不多沾手有关安国公府的任何人与事,且也已经与她离了心。
她只得自己全力操持。
幸好,她的身体也不像初病那时孱弱了。又有许多忠仆在侧,竟也提前数日操办得妥当,只待婚期。
这时,儿子就回到家来,告诉了她两个“好”消息。
崔瑜升任正三品左副都御史。
纪明遥得皇后青眼,在册封大典上委以重任,还特赐下四品恭人诰命以抬身份。
明远就住在崔家上学,崔家蒸蒸日上,对明远自是好事。
可三丫头出阁,明遥不能回来,她该怎么和老爷交代呢。
如今是能确定了,明遥一定早早为皇后出过力。老爷又会怎样对她发火。
温夫人满心疲乏,只对儿子说:“我知道了。你且等等,把家里的贺礼带过去。就不留你在家吃饭了。再告诉你二姐姐,让她以大事为重便是。”
纪明远先应声,方说:“不如贺礼只叫管家送去。我陪太太吃顿饭。”
“不用了。”温夫人对他笑,“今夜他家必然先庆贺一回,你倒不在场贺喜?那成什么。一会就回去吧。”
纪明远没再推拒。
傍晚。
崔宅的家宴满堂欢笑。
作为被贺喜的人之一,纪明遥接连被敬了几轮酒。
酒虽不算烈,可多吃了几盅,她也有了些许酒意,手撑住一边脸笑。
孟安然便笑向屏风外说:“弟妹明日还要入宫呢,可醉不得!阿珏,你快过来,替她吃了这一盅!”
崔瑜也忙起哄,撵他兄弟:“快去、快去!”又命人:“快把这屏风撤了吧!”
都是一家人,经过这两个月,也该避讳够了。况且今日又高兴。
屏风挪开,崔珏起身,走向自己夫人。
纪明遥双手捂住脸,望着他走过来。
“这是我敬的——”孟安然指给他,“这是三弟妹敬的,这是三妹妹敬的!”
崔珏站在夫人身后。
他一手扶住夫人肩头,一手举杯,连饮三杯。
“好!”崔瑜率先鼓掌。
孟安朋与纪明远互相看了看,虽不敢似崔瑜一样鼓掌起哄,却也都在笑。
纪明远只觉得分外轻松。
虽然两家渐行渐远,关系越发微妙,已近尴尬,可身在此处,谁也不会时刻以眼神、言语提醒他这些龃龉。
他只需上学、读书、完成功课,好像只是借居在崔宅的一个普通亲戚,并非崔家的……政敌之子。
但每次来往两家之间,他都希望是最后一次。
他不愿再欠二姐姐更多情分,不想再多让二姐姐为难。
可他也不能回去,不能给老太太拿捏他的机会,不能让母亲难做。
“好了,天也晚了!”崔瑜笑道,“明日又是朝日,弟妹也要早起,咱们这就各自去睡罢!”
众人齐声答应。
崔珏先环住纪明遥告辞。
微风浅夜,月明星亮。
纪明遥小声算着:“说是辰初入宫,我最晚卯正三刻便要在宫门。从家里到月华门就算两刻,那就是卯正一刻出门。为免意外,卯正便该上车。那我得卯初前就起,才能来得及在家里吃饭。”
“不过——”她鼓励自己,“七月十九祭宗庙,二十四受册宝,三十日礼成,也就这二十二天了!”
“我能行!”她握拳。
崔珏将宽慰的话收了回去。
他握住了夫人的拳头。
“夫人当然能行。”他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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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