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蹙眉看着湛云葳。
几个邪祟的表情,也从僵硬变得生动诡谲,为首的那个阴恻恻地说:“主子,你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了吧?”
湛云葳:“……”所以应该是什么日子?
秋亦浓道:“你不是文循,若你真是文循,今日本该回府,镇压门徒的。”
湛云葳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
与灵域不一样,渡厄城的邪修收门徒和手下,往往会取走他们一半的内丹,再给他们吃下爆体的丹药,保证他们言听计从。又会在固定的时日,给他们解药。
不是湛云葳哪里回答得不对,而是今日恰好到了文循镇压手下,给邪修们解药的日子。
她如果是文循,不可能不先做这件事!
四个邪修朝湛云葳飞扑了过来。
漫天黑气之下,湛云葳召出了文循的命剑,门外的秋亦浓看着光华如初的命剑,表情有些失神。
湛云葳与这些邪修过了数十招,就知道不好。
她到底不是真正的文循,甚至不是剑修。短短一晚上,她能将文循的剑使成这样,已经非常了不起,可是哪里能以一挡四。
看来是等不到哑女了,再拖下去,她和越之恒都要交代在这里。湛云葳当机立断,带着越之恒从窗口跳了下去。
底下就是暗河。
几个邪修没有追,对视一眼,纷纷以邪气化出弓箭,对着湛云葳与越之恒的背影瞄准。
越之恒望着那些箭矢,瞳色一颤,他知道湛云葳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扔了他,自己潜入暗河。
她一个人,肯定能活下来。
可他才八岁,在冰冷危险暗河中,如果被丢下,绝无生还可能。求生的本能令他神情冷了冷,几乎毫不犹豫,趴到湛云葳背上,为她挡住箭矢。
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他,如果他足够有用,这个人就可能不会丢下他。
湛云葳没想到他会这样做,也没料到一个八岁的孩子,会有这样的身手,当她听到箭矢入肉的声音,心里一沉,生怕看见眼前的景象坍塌,越之恒就此死去。
还好眼前仍是无边无际的暗河,她咬牙,将身后滑落的越之恒带到身前,与他一同往暗河下潜。
*
越之恒醒来的时候,血月再次出来了。
又是一个黑夜,已经一天了吗?
他以为自己会死,或者失去价值了会被丢下,没想到却是好好的。血红的月光照在暗河上,他发现自己趴在一个清瘦的背上。
那人背着他,在夜晚的罡风下一路前行。
她结的唯一一个结界印,护在他身上。
到处都是刺鼻的血腥气,越之恒垂眸看去,才发现身下这个人,已经遍体鳞伤。
这就是从暗河中活下来的代价。
越之恒眼神冷漠平静,抬起自己的手,手上分明没有半点伤口。他的体质特殊,几乎可以免疫一切邪气,那些邪气箭矢,射入他的体中,对他没有伤害。
却没想到这样的伎俩,真能骗过身下的人。
她没有丢下他。
为什么,渡厄城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越之恒发现背着他的人走得摇摇晃晃,几乎辨不了方向,他低声道:“你看不见了?”
他不动声色拿出自己藏在发间的一枚毒针,冷冷对着她的脖子。
就像当初在大船中,告诉哑女的那样。
他们这样的人,永远不可以相信任何人。这世上,只有自己才可靠。
他永远不要像同伴那样,愚蠢地交付信任,最后被做成人皮鼓,或者任何一样法器,还只知道流泪。
却不料身下这人嗓音沙哑,闷声道:“嗯,不过你别怕,很快就能出去了。”
她喘了口气:“原来瞎眼是这种滋味,好痛。也不知道后来你……怎么忍下去的。”
越之恒手中的针,堪堪顿在湛云葳脖颈后的肌肤。
光晕渐渐明亮,月华甚至压过了血月的光。
那人笑道:“喂,小邪物,你还没见过灵域吧,你抬头看看。”
越之恒抬起头,从没想过,有人背着他,走过死亡之地暗河、完成了他年少时的夙愿——
走出渡厄城,到灵域那边去,去看看真正的月光。
夜风又冷又凉,身上的结界温暖如斯。
两界交汇另一头,天上是一轮皎洁的月。原来世间并非所有的月色都是猩红,它可以那么洁白,那么柔软。
仿佛远远看上一眼,就能远离所有刀光剑影,比他梦里还要宁静美好。
越之恒慢吞吞握住了掌中的毒针。
只要她不把他卖掉,把他做成法器,或许就像哑女说的,也不是……非要杀她。
这人放下他,明明狼狈不堪,也只剩一口气了,却不在意地笑道:“我说过,一定带你出去。”
湛云葳心想,她找到第二把钥匙了,原来第二把钥匙,从最开始就在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