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才自己糊涂说错了话,并不是太太的意思!”冯嬷嬷只得忍辱请罪,“只是太太疼姑奶奶的心是真的。离冬天到底还有一两个月,想来冬衣、炭火的事也不必非要在今日办完。若姑奶奶没有别的事,不妨与奴才回去走走?便只陪太太坐坐、吃顿饭也好啊。”
“也是。”纪明遥缓缓归座。
冯嬷嬷一喜,却又不敢这就放下心。
“太太惦念着子女,子女又何尝不思念太太。”纪明遥感慨道,“恰好这两日秋闱才过,学里费先生只与孟家三郎说考题。左右明远离下场还有几年,想来今日的课不听也罢了。”
她笑道:“嬷嬷再稍等等,我去叫上明远一起走。”
冯嬷嬷几乎傻在了地上。
纪明遥便命:“春涧,给我梳头,我先去学里。”
“二姑奶奶!”冯嬷嬷忙叫一声。
“嬷嬷还有什么话?”纪明遥笑问。
“没什么!”冯嬷嬷忙挤出笑,“是奴才又错了:一家一二百人过冬的东西,自然是要紧的。请二姑奶奶不必费事梳妆了,奴才这就回去给太太回话,只说二姑奶奶也记挂着太太呢!”
“那,真是辛苦嬷嬷跑一趟了。”纪明遥示意春涧,“快好生送嬷嬷出去吧。”
“是!”春涧忙走过去,清脆笑道,“嬷嬷快请!”
两人走出房中、又行出了院外。
纪明遥垂下双眼。
默然片刻,她重新拿起了账册。
……
冯嬷嬷灰头土脸地回了安国公府。
把话一字一句全回了,她不禁对着太太抱怨:“二姑奶奶可真是滑不留手!”
“明遥从小机敏,”温夫人并不意外,“你叫不来她,也是应该的。”
“她这机灵,帮着太太的时候多好?”冯嬷嬷叹道,“如今对付起了太太,真叫人恨得牙痒痒!”
“谁叫明远在她那。”温夫人到底叹出一声。
“我是没办法。我也早就管不了她了。”她道,“是老爷非要她回来,就让老爷愁去吧。”
午饭前,安国公回府。温夫人便将话原样告诉了他。
安国公自是发怒:“太太从小最疼她,不知为她委屈了三丫头多少次,又顶回了我和老太太多少次!现在可好,想叫她回来坐坐都不能!我竟不知,太太到底是怎么养的孩子,就肯这么娇惯着?!”
温夫人并不为他的怒火害怕委屈。
“我虽养得不好,也叫她遂了老爷的心,嫁去了崔家,还把明远接去上学了。”她只平静道,“老爷便怪我,我也无话可说。”
安国公只能自己憋住火。
半日,他道:“她忙,不能回来,四丫头不是同她最好吗?送去陪她吧!”
“老爷说笑了。”温夫人回他,“四丫头才多大年纪,还要人照顾呢,她去,又要让明遥多添一重事。她本就忙得没空回来,老爷还要给她添乱?”
就算真送四丫头过去了,又能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只怕她亲自去都不能。
“什么叫我给她添乱!”安国公不禁骂了一句,“难道我做父亲的关心她,还关心出错了?天下岂有这样放屁的道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又不能自己去崔家看出了阁的女儿——
他以前怎么就小瞧了这个惫懒乖张的丫头!!
温夫人仍不理他的怒骂。
她已说累了,便坐回榻上。
咽下一口茶润喉,她方道:“我只求老爷记得,明远还在崔家。”
家里一共只有两个儿子。
明丰才六岁,又是妾出,还未知天分能为。明远既居嫡、且居长,又勤奋好学,是各公侯府上都羡慕的好孩子,老爷心里当然明白孰重孰轻。
安国公在炕桌另一边坐了下来。
“这才过几个月,”他叹道,“怎么就成了这样?”
温夫人无法回答。
她也不想回答。
“这事……就且算了。”安国公只好说。
大局未定,尚能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是。”温夫人应道。
“太太请用饭罢。”安国公起身。
“老爷去哪儿?”温夫人照常问一句。
“去齐国公府。”安国公走出去,“晚饭不必等我。”
……
上阳宫东门,昭阳门。
看过亲外甥出来,齐国侯正满心愤懑,只因身在宫门,不好发作。
便有下人匆匆赶来,回说:“安国公来找老爷了,正在府上等着!”
“走!”齐国侯抢下马鞭。
燥烈上了马,他指着命:“回府!去拿好酒,我要和他痛痛快快地喝一盅!”
才跑来传信的几个奴才又忙上马,不要命地赶回去。
齐国侯回到府上时,安国公已在自斟自饮。
主人家进来,他并不起身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