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王伯车先进镇里,那边有车出发回荣市的。”
事不宜迟,林舒也顾不上别的,当即带着许诗嘉和土豆,火急火燎地跟着魏雪一起往王伯家赶。
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先得把眼下的问题给解决了。
天已经渐渐黑了,总不能被困在这个村子里。
运气好的是,她和许诗嘉最终赶上了王伯的车,说是车,其实就是辆农用卡车,王伯驾驶,王婶坐副驾驶,许诗嘉和林舒两个人则只能坐在后面,和王伯王婶顺路拿进镇里卖的自种菜和一筐子鸡一块,往离村子最近的镇里驶去。
山村土路颠簸原始,许诗嘉几乎是面如土色,除了路面扬尘外,他还被颠簸得差点晕车,在浓烈的鸡屎味里,许诗嘉看起来快要窒息,因为还拎着一麻袋的土豆,笔挺的西装早就皱巴巴的,裤腿上蹭到了土豆袋子上的泥灰,头发里全是土路上扬起的灰尘,发型也被山风吹的乱七八糟,一张原本精致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生无可恋,活像个进城务工却被诈骗光一切的单纯青年,茫然的眼睛里写满了对社会的无知。
不过即便这样,那袋他十分嫌弃的土豆,许诗嘉倒一直紧紧攥着,看起来十分宝贝。
林舒十分欣慰。
土豆不值多少钱,但客户真心的感谢以及用专业能力帮助别人的成就感却十分难得。
许诗嘉经由这个案子,恐怕多少能理解律师这个职业所带来的荣誉感。
“这个案子确实不像别的案子,只要坐办公室起草文件发发邮件就行,更多的可能像是个体力劳动,但凭借辛苦地到处为客户奔走,最终得到这样的结局,是不是感觉也不赖?”
林舒看了眼许诗嘉的土豆:“虽然之前你也领工资,但这袋土豆才更像是你第一份靠自己辛勤劳动得来的收入。”她笑了笑,“你之前可没消耗过这么大的体力挣上过钱吧?”
律师接案子除了律政剧里演的那种精英风光样外,其实还有更多的奔波和辛苦不为外人道,要办好案子,常常并不是多光鲜亮丽,甚至如现在这样灰头土脸才是常态,不仅是脑力劳动,很多时候也需要付出体力劳动。
许诗嘉这样养尊处优的人,想必此前都没有为工作付出过这么多体力。
林舒本意是想引导一下许诗嘉对律师职业的认识,顺带再大煮鸡汤给他灌下,辅以一些职场渣女话术,让他未来能更有干劲地干活,然而不提体力活还好,一提,许诗嘉竟然冷笑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我没靠体力挣过钱?”
林舒愣了愣,他这样的还能靠体力挣钱?
大概是她脸上的怀疑太明显,许诗嘉表情有点发黑,语气有些不善:“我挣过!”
他这么言之凿凿,看着不像是假的,不过也确实有可能,毕竟荣大大学里据说有不少勤工俭学的兼职机会,许诗嘉或许因为新奇好玩,抱着体验生活的心尝试过也未尝不是不可能。
“你挣了多少?”
林舒问这个话单纯只是一种社交礼节的礼尚往来,可惜许诗嘉回答得倒像是咬牙切齿,他瞪着林舒的眼前,一字一顿道:“一百一十九块八毛。”
才一百一十九块八?
“你干了几小时拿到这些?”
不问还好,一问,大约是勾起了许诗嘉这位尊贵太子少有的辛苦打工经历,许诗嘉的脸色不好看,眼神有些恶狠狠的,他盯着林舒的眼睛:“整整辛苦体力劳动了一个晚上吧。”
一个晚上?
林舒在大学里也打过工,按照她的经验,时薪最低是二十块,晚上兼职的时薪一般都要翻倍,如果一晚上没睡,才得了一百一十九块八,那实属有点廉价了。
许诗嘉一看就是生活优渥不懂真实人生水生活热的,可见多半玩票打工还被人骗了。
“你被坑了。”林舒当即断言,“晚上打那么久的工,最起码也得有两百,你这是被人当廉价劳动力骗了。”
“我也觉得我被骗了。”
许诗嘉垂下视线,有些古怪,这事儿明明和林舒一点关系没有,她只是好意提醒,然而许诗嘉见她倒像是见了始作俑者诓骗他的人一样,变得有些阴阳怪气。
“我一个晚上怎么只值一百一十九块八呢?”
像许诗嘉这样的,鲜少会需要干体力活打工,没想到唯一大学里那一次还被人坑,林舒也忍不住有些同情:“希望你那一晚上有偷懒吧。”
“偷懒?我一分钟也没闲着。”许诗嘉抿了抿唇,他轻飘飘意味不明地看了林舒一眼,“哪敢偷懒呢,我可是勤勤恳恳一分钟都没停的辛勤耕耘,结果回头被卸磨杀驴。”
大学里也很复杂,学生会之间争权夺利的倾轧,兼职岗位的竞争,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林舒不欲多问,只拍了拍许诗嘉的肩:“以后想开点,体力劳动,也需要动脑,能偷懒的时候就偷懒。”
林舒说这些是好心,可惜许诗嘉不仅没领情,表情快赶上鸡棚里的鸡屎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