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谋,从来最难破,因为算的不是计,是人心。
当!又一声金锣响,龙舟在赛点点头,争先恐后往回划,李星魁的船掉头最快,抢先了薛沉半个船身,薛沉冷哼一声:“老李,你这船还想着后来居上啊!”
窦晏平抬头,看见裴羁绯衣的袍袖,巍然垂在案边。心中一阵厌倦。这是魏博的内斗,他一个资州刺史管这些做什么?早该回去陪她了。
眼看场中乱糟糟的一片,沉默着起身,向棚外走去。
裴羁留意到了,猜测他是要去找苏樱,急急回头,耳边一声阴冷的笑,卢崇信放下酒杯:“这名额难看起来很难决定,不如就交给裴宣谕来定,裴宣谕手腕高明,想来能令所有人都满意。”
谁揽下这活,谁就揽下落选人的仇恨,魏博牙兵可不是吃素的。
裴羁不得不把心思收回来,回头,淡淡道:“若是节度使允准,几位将军信任,我可以办。”
卢崇信皱眉,他竟敢接?
裴羁握着酒杯,轻抿一口。他从不曾想过全身而退,但谋大事者,岂能惜身。
余光瞥见窦晏平身影一晃,拍马走了,心里不由得焦急起来,他是要去找苏樱,她此时,一个人在家。
“他算什么,连仗都不曾打过,凭什么他来定?”薛沉一拍几案站了起来,“卢副使这话说得可笑!”
裴羁漠然看着,对面卢崇信苍白的脸上陡然一红,羞恼着低了头。跳梁小丑,这等伎俩也敢来算计他。薛沉等人跋扈多年,宁可自家杀的头破血流,又岂会把这件事的裁决权交给他这个外人。
向棚外一望,窦晏平已经不见踪影了,他必是去找苏樱,想要背着他单独相见。裴羁一口饮干杯中酒,须得尽快了结,赶回去看她。
棚外,窦晏平催马飞奔,风吹脸颊,河两岸杨柳枝条披拂着,掠过肩头。蓦地想起怀里藏着的那枚簪子,窦约已经传消息过来,道是这枚簪子,乃是窦玄亲自寻了美玉,亲手打磨雕刻,可那图画……他看了崔瑾的画作,神韵的确有些仿佛。
心里咚咚乱跳起来,他与崔瑾,到底有什么关联?
宣谕使府。苏樱坐在窗前,听见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霎时来到门外,抬眼,窦晏平跳下马快步进门,隔着窗子老远便向她一笑。
苏樱情不自禁,眼中也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