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被无形的力量推着挤着,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已做成,沉吟不语时裴道纯忽地皱眉凑近来:“你耳朵上是什么,怎么红红的?流血了?”裴羁心里突地一跳,忍了一路不曾摸,此时急急摸了一下,定睛细看,指尖上染着明亮的红,带着淡淡的甜香气,让人突然一下,便想起那柔软香甜的唇。是她的口脂。那时候她突然吻他的耳朵,她的口脂,便就留在了那里。眼前闪过她苍白柔艳的笑,她舌尖轻挑
味仿佛又在耳上火辣辣地烧起来,裴羁沉声道:“朱砂。”
批阅公文时用的朱笔便是朱砂调成的颜料,他公务繁多,沾上朱砂也不是没有可能。心里烧灼着,又油然生出愠怒,难怪她突然吻他,原来,如此。“怎么沾在耳朵上?”裴道纯还是觉得奇怪,沾在手上胳膊上还说得过去,怎么是耳朵?况且这朱砂的颜色似乎也太艳丽了些,不像是寻常的朱红色。裴羁顿了顿,抬手慢慢将耳尖上的口脂尽数抹掉,指尖对搓,那柔艳的红色一点点揉进皮肤里,与他自己的皮肤融为一色,香气难以磨灭,依旧牢牢缠在指尖,那个狡诈的女人,全没有一点真心,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算计。转身欲走,裴则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站在道边脸色苍白地看他,裴羁皱眉:“脸色怎么不好?”
“没什么。”裴则涩涩答道,自己也觉得异样,极力挤出一个笑,“阿兄饭也不曾吃,着急去哪里了?”从来都是只要他在家,便一起用饭,可今天她等了半晌,他先是遣人说晚些吃,后来急匆匆地走了,一口也不曾吃,眼下,他又带着蔷薇水的香气回来了,他的耳朵上,还染了据说是朱砂的红色。从前她不懂,但近来与应穆两情相悦之时,也曾有过稍稍逾矩的亲密,眼下裴羁的情形,她模糊想象得出。仰着头紧紧盯着裴羁,盼着他能给她一个无懈可击的答案,消解她这荒唐的猜想,他却只是淡淡说一句:“公事。
他抬脚就走,裴则紧紧追着,想要再问,他突然停住步子。
裴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叶儿拿着抹布,同着几个仆妇正在擦拭正堂窗户。
穿着裴家侍婢的浅绿春装,方才又低着头干活,所以他竟一直不曾留意到。裴羁慢慢走近,隔着堂外道路站定:“你伤还没好,回去歇着吧,这些活不用你做。叶儿连忙放下抹布行礼:“阿郎和郎君的大恩大德奴无以为报,愿意帮着做点事。
裴羁审视的目光在她脸上打量着,半晌:“回去吧,明日送你去魏州。”
方才的口脂,不知道她看见没有。这些天他往那边走得太频繁,身上有太多苏樱的痕迹,叶儿跟着苏樱多年,留着总是有隐患,不如早些送走,以免节外生枝。“是,”叶儿低着头,“郎君的恩德,奴永世不忘。”
她福了一福,拿着抹布退下了,裴羁快步来到书房,带上了门。
手指上留着残香,她口脂的香味,她是故意的,她在这么显眼的地方留下口脂,为的就是让人发现,他藏着她。是想逼他娶她吗?心里有一霎时犹豫,随即想到,以这种方式暴露,绝不是件体面的事,她与他本来就地位悬殊,她又她又怎么会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除非。
除非她根本不想他娶她,她做这一切,只为了让事情败露,逃脱他的掌控
啪,重重一掌拍在案上。
挫败与不甘强烈到极点,她似乎,怎么都不肯让他如愿。
从前看她,洞若观火,她的每一个念头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如今看她,如雾里看花,连她是不是真想嫁他,都无法断言。种种异常,莫名的心悸与愠怒,屡屡的不甘与反复,全都指向同一个答案:关心则乱。
他竟对苏樱,那个狡诈凉薄的女子,关心则乱。
裴羁沉默地坐着,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件事,在他回魏州之前,恐怕是无法了结了。
庭中。
叶儿走出几步又被裴则叫住,带着来到四面无人的后院,沉着脸问道:“你跟我说实话,苏樱到底藏在哪里?”“奴不知道,”叶儿摇头,“奴也满心焦急,一直求阿郎帮忙寻找。”
裴则顿了顿,自己也知道她说的不假,她对苏樱一向忠心,如果她知道苏樱的下落,又怎么还会安安稳稳留在裴家?“你刚才,刚才......刚才有没有闻到裴羁身上的蔷薇水气味。裴则犹豫着,叶儿跟了苏樱那么多年,必定能认出来,但是裴羁。她又怎么能授人以柄,危害裴羁?话锋一转:“苏樱后来,还用不用蔷薇水?”叶儿抬眼,她目光与她一触,连忙便转开了,叶儿又低了头:
"用的。
裴则心里一沉,半晌才道:“你走吧。”
叶儿福了一福,转身离开。余光瞥见裴则一直站在原地不曾动,低着头似在想着什么。
是蔷薇水吧,前两天她就闻到过一次,当时也觉得奇怪,但因为是裴羁,便也没有多想,但是方才,裴道纯叫住裴羁发问的时候,她闻到了,也清清楚楚看见了,裴羁耳朵上沾着的红色,跟苏樱自制的口脂,很像。心里砰砰乱跳着,蓦地又想起苏樱对裴羁的忌惮,窦晏平临走的时候分明把她托付给了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