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着一个中间的距离靠在池边。
她的视线停在墙头,惊叹道:“好厉害的大象。”
陶茹之含糊地嗯了一声,奇怪道:“这么特别的温泉,怎么没什么人呢?”
“估计是好多人不在岛上住吧,最后一班船五点就开走了,所以没什么游客来这里泡。我们真是挺走运的。”
林棠娟当时也不打算在岛上过夜,但被她无意间刷到岛上由安藤忠雄亲自设计的酒店临时有了一间空房,于是迅速下手捡漏。
那间酒店本身就是一间美术馆,除了建筑本身值得体验之外,居住的酒店客人可以在夜晚的美术馆闭馆之后享有单独游览馆内的特权,也难怪常年爆满。
陶茹之点点头,就不知道继续说什么。
她决定先行结束这个尴尬的场面。
“我差不多了,阿姨你慢慢泡。”
她边说边从池里起身,林棠娟微愣,似乎还想和她聊什么,欲言又止地点头说:“夏天泡确实太热了,我感觉也是差不多了。”
说着她也从温泉池里出来,两人各自走到一边冲洗身体。
冰冷的水珠从头顶倾泻下来,驱散了身体蒸腾的热意。陶茹之舒爽地呼出一口气,背对着林棠娟洗脸。
水流声中,她又听到林棠娟的声音,正在问她:“茹之,你等下可以帮我往后背抹一下身体乳吗?”
她冲洗的速度很快,已经擦干了身体,正在给自己涂身身体乳。
陶茹之没道理连这点小忙不帮,匆匆地擦了把脸,又用毛巾擦干净手,接过林棠娟手上的身体乳。
陶茹之这时才仔细看清林棠娟的身体,虽然只是背。
是非常漂亮光滑的背部,和自己的截然不同。
初中的时候,她的背部开始总会长一些小痘痘,她不好意思跟爸爸说这些,也不好意思掀开衣服让爸爸看自己长满痘痘的背。
无人可以求助,那时候的手机还不能随心所欲上网,她只能在上电脑课的时候偷摸地登陆网页,一边看一边又生怕别的同学看到她在查这个,这么遮遮掩掩,没能查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最后是放学路过药房,她进去在柜台前呆站着不知道怎么开口,那个药房的师傅看她一个人在那边贼眉鼠眼,主动过来问,她才羞于启齿地说我的后背长了好多痘痘,有什么药膏可以用吗?
之后每天晚上,她洗完澡就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花很长的时间抹药。
自己看不到痘痘的位置,手无法细致地摸到所有部位,她将就着随便乱抹,也不知道有没有抹到位,肩周已经开始泛酸。
然后她就会想起小时候,想起给自己洗澡的妈妈。她会细致地清洗她的每一个部位,有时候还会很大力,然后她就会非常不乐意,喊痛,说不要让妈妈洗。
没想到就真的应验了。
如果妈妈还在身边的话,这或许是一个根本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吧。她会掀开她的衣服看一看,然后很有经验地知道该怎么做。
不过在当时只有十二岁的陶茹之而言,背后的痘痘是一件解决起来无比吃力的疑难杂症,后来她因为太麻烦了索性不再去管,任痘痘自生自灭,反而感觉轻松了。
偷懒的后果就是痘痘也报复了她,在她背上留下了一片一片的印记。
于是,夏天的时候她从不穿露后背的衣服,只是每次在街头看见女孩子穿露背的连衣裙时,总会不由自主地偷看两眼。
陶茹之挖开身体乳,触摸着林棠娟的后背,手指羡慕地从她光滑的肌肤上掠过。
林棠娟喟叹说:“我以前就想如果我还有一个女儿会怎么样。说不定就会像现在这样一起洗澡,互相给对方抹香香的身体乳。”
陶茹之附和道:“你更想要女儿吗?”
“怎么说呢,男孩女孩都无所谓,我就是想跟孩子更亲密一些。可能是耀远太懂事了,他爸爸走的时候还是小孩子,可是在我面前连眼泪都没有。”
林棠娟用潮湿的手抹了下脸。
“好像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觉得自己失去当一个小孩哭的权利了。连哭都偷偷摸摸的。他爸爸走后有一周,早上我起来,看见他一个人,那么小小的,却蹲在阳台上自己洗枕头套。大冬天的,很快手就生了冻疮。”
陶茹之的手微微一顿,心想,如果她和他那个时候相遇的话会怎么样呢。
也许她会命令他抹药膏到自己的背上,作为交换,她会把自己的枕头塞给他,这样他偷偷哭湿了自己的枕头套也没关系。
可惜没有如果,他们就这么寂寞地长大了。
小时候的伤心留下一片淡淡的,无法光滑如初的影子,就像她背上的痘印,他手上的冻疮。
陶茹之收回手,拧好身体乳的瓶盖。
“涂好了。”
她把身体乳递回去,林棠娟却又把它重新打开,说:“你还没涂呢。”
陶茹之一愣。
“不用了,我没有涂身体乳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