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衣裳,等转身的时候,便瞧见皇后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扫在地上,咬牙切齿骂道,“这个畜生——这个畜生!”
宫嬷嬷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别——娘娘,求您,别说。”
皇后颤抖着穿上衣裳。
宫嬷嬷赶紧去叫人开门,“请太孙进来,快,请太孙进来。”
皇后却抬起手止住,宫嬷嬷哀求看去,就见她惨笑着道:“不用他进来,我出去便是。”
丑时,长乐宫开了宫门。
皇太孙瞧见步履阑珊,一脸苍白的皇后从门口朝着他走来时,心愧的闭上眼睛,喃喃道:“孙儿,谢过祖母。”
这一步,二十年。终究是他逼着她走出来的。
逼着她忘记儿死兄走的痛。
逼着她忘记二十年前,她发的毒誓。
等皇后走到他面前,要扶起他的时候,皇太孙却没有即刻起来,而是道了一句,“皇祖母……对不住。”
皇后却攥着他的手,一点一点扶着他起身,轻声道:“阿虎,你一定要赢。”
事情走到这一步,无用的执念也束缚不住她了。
她道:“带我去看看元娘吧……我本也是,要去看她的。”
消息传到承明殿时,皇帝终于松了一口气,叹息道:“这般就好,皇后肯出来就好。”
他喃喃说,“朕,便也算是对得住她了。”
刘贯闻言,将头低下去,宽慰道:“皇后娘娘其实也只是在等一个台阶下,以后便也好了。”
“这门一开,她老人家啊,便也不愿意关了。”
皇帝心慰,却也担心元娘,“还没有查出来什么吗?”
刘贯:“还没有。”
皇帝皱眉:“原有德越发没用了。”
他问,“上回王德义案,那个叫祝猛的人还不错,叫他来查。朕就不信了,公然在宫中下毒,还查不出什么来。”
刘贯:“陛下,您宽心,这才丑时。”
一日时间还未到。
皇帝这时候也终于发现他手里这些人全是些无用之人了。
他大发雷霆,“古人说,食君俸禄,为君分忧。但朕看这群蠹虫,分明是想白拿朕的银子出去高歌艳舞!”
涉及朝政,刘贯不敢再说。
东宫里,兰山君手里提着刀站在太孙妃的床前,阿狸和阿蛮被她放在床的另外一头坐好。
两个小人俱都懂事,知道此时关键,不敢坑一声。
阿狸等了等,下床,对兰山君道:“兰先生,阿娘和阿蛮就交给你了,我去跟郁大人一块外头。”
兰山君本要拒绝,却被他制止住,“这是命令。”
兰山君低头,“是。”
阿狸端着脸出门,看向郁清梧,“郁大人,你辛苦了,这一次,我记在心里,往后你有所求,我会帮你一次。”
郁清梧诧异,而后认真点头,“世孙当真?”
阿狸:“当真。”
他想了想,伸出手,“我们拉钩?”
郁清梧哎了一声,弯腰,与他的手拉在一起,“拉钩。”
廊外,皇后和太孙一起进了屋。
皇太孙瞧见阿狸在外面,也没有多问,只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阿爹回来了,你不用害怕。”
又看向郁清梧,郁清梧摇摇头。
还没醒。
刚要出口安慰,就听见里头山君喊了一声,“太孙妃!”
皇太孙一脚踢开门进去,就见阿蛮嚎啕大哭,“阿娘,你醒了!”
太孙喜极而泣,急急过去将兰山君挤走,一把将元娘抱在怀里,周身哆嗦,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皇后和阿狸也上前围着,兰山君叫苏合香过去诊脉,太医们也涌了进来,屋子里瞬间挤满了人。
兰山君被挤到一边,却抑制不住激动。
醒了。
能醒,就能活。
她长长的舒出一口气,一转身,就见诸多人朝着太孙妃而去,只有郁清梧静静的站在她的身边。
她笑起来,释然的朝着他道了一句:“醒了。”
郁清梧眸眼越发轻柔。
他想,他以前总是觉得她好,但是他又看不懂她。于是她说出来的诸多话,他其实并不能真正的感同身受。
而现在,他懂了。
他懂她说的这两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懂,她方才的虔诚。
——他也一般的虔诚求神。
他终于懂她了。
他说,“现在是寅时。”
古人说,寅时为虎。
“这个时辰,天方大白。”
他认认真真的看着她道:“山君,此时正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