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动手。这是我能活到现在的缘由。但是宋家却不行,宋家正好得陛下欢喜呢。”
“可单独对付宋知味一个,也有些办法。宋知味这个人性子傲气,便放到衙门里面去磨,磨得他心浮气躁之时,叫他自己翻了手脚,就容易多了。”
他说完看她,生怕自己说的不合她意。但见她眸眼中却又浮出一丝难明的情绪,好一会儿才问,“我最近常常听你们说起段家,段伯颜,皇后,先太子……”
“我倒是对段家好奇得很。”
她笑了笑,“这个能说吗?”
有何不可呢?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她想知道,他肯定要说的,他道:“当年,云州折家的折太师进京,被先皇赏识,为太子太傅。段伯颜是当今的伴读,便也跟着一块读书。他与陛下自小一块长大,情同手足,后来陛下又娶了他的妹妹为皇后,段氏满门,皆是荣耀。但这时候,他却想着弃笔从戎。”
兰山君就想起了老和尚说他不愿意读书,只喜欢江湖,便提着一把刀出门了。
老和尚说,“谁知道外面一文钱难道英雄汉——哎,山君,我没钱,只能灰溜溜回去,艰难得很。”
郁清梧:“他南征百战,平了好几场战事,而后攻打蜀州叛贼,只是正在意气风发的时候——”
他说到这里,看看四周,轻声道:“朝廷给的军银就出了问题。”
“那么多战士啊——就死在了外头。连段伯颜自己的儿子也没有能回来。”
兰山君心中一酸,赶紧低头,“是吗?”
郁清梧:“是。”
他道:“他在文章里说,天下山川,并不需要一个打仗的将军。因为将军打的是敌寇,不是内贼。”
兰山君想起老和尚说:“所以我就回去做教书先生啦。这样也好赚点银子吃饭。”
郁清梧:“但敌寇好打,内贼难杀。即便是段伯颜和太子一块,也没有能够将内贼铲除。”
兰山君眼眶红起来。
老和尚说:“哎,但教书也不容易。”
郁清梧:“段伯颜和先太子……便去世了。”
兰山君坐在他的对面,他每说一句,仿若老和尚也在她的耳边说。
“小山君呀,枉我蹉跎半生,一事无成,还愧对父母兄弟,最后只能来做和尚了。”
兰山君深吸一口气,“那要如何呢?如何才能铲除内贼呢?”
郁清梧就笑起来,“我并不自大,敢说自己可以。但我心中藏着一杆秤,自此不偏,永生不变。”
“前人没有办到的事情,我不着急。前人去世,我还活着。”
他对兰山君说,“段伯颜曾经说,天下山川的安危,并不在于山川有多险阻,而在于君主的德行。”
可何其有幸,才能碰见一位有德行的君主。折太师没有碰见,段伯颜和太子也没有碰见。
他笑了笑,“只能慢慢来了。”
他说完,心中倒是畅快了一些。但他是痛快了,却见她突然一脸的悲戚,周身颤抖。他一时之间,又手足无措起来。
他总是不懂她这股莫名而来的情绪。
但她眼眶都红成这般,嘴唇颤抖得很,想来是想要哭的。
她在忍着哭。
她似乎一直都没有哭过。她这个人,实在是坚韧得很,连哭也不愿意。
他从没有见过这般的姑娘,这让他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此时要用什么话来安慰。
是因为她同情段伯颜?是因为她是蜀州人?家里有人死在那场战争中?
可这时候,也不用需要知道那般多了。
郁清梧心里的柔肠就又转起来,虽不明何故,但他说:“哎,山君,想哭就哭吧,别忍着。”
“——你别不好意思。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就跟你一起哭吧。”
“我现在也惨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