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灌下去大半瓶冰可乐,直到感觉胃里都在咕嘟嘟冒小气泡,才稍微好受些。
梁序之在的时候,总觉得他们的生活哪哪都合不上,心里总有千万个理由推着她去远离。
现在真的分开了,却好像她生活的各处都被打上他的烙印,比那条坠他名字的项链还深刻,如影随形,不断提醒她,短短两年,他们拥有过那么多过往。
剧团这群演员看着很不着调,但居然真把热红酒折腾出来了,一杯杯分装好摆在桌上,至少看外观还是有模有样的。
张老师第一个举杯,众人都站起来要碰杯时,充当气氛组的王杰开口了:“老张,你不说两句吗,就这样干喝啊?”
张老师“哼”一声,没好气道:“我不是说了吗,圣诞快乐。”
王杰:“这算什么啊,我们这一屋子人好歹都是搞艺术的,怎么着也得整两句文艺的吧,我录个小视频。邈邈姐,我录完发你微信上,你帮我剪进你们视频号里啊。”
吴邈邈笑:“那你得录好点。”
王杰琢磨着,嚎了一嗓子跑调的旋律:“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月光,宽恕我的善良,驱散了迷惘——”
“…你唱错了,是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另一段是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曾经做过校园乐队主唱的男演员皱着眉纠正道。
“也不是宽恕善良,那也是两段!人家是‘宽恕我的平凡’,善良有什么可宽恕的。”剧团里的麦霸女演员再次纠正。
王杰扬声:“整这么复杂的…平凡也没什么可宽恕的啊,他这词写得就有问题。算了,随便爱咋咋地吧!反正这也看不见月光,也没什么需要敬死亡的,那我们敬自由。”
他举杯高声喊了句:“来,敬自由——”
众人也不再反驳,有赞同有不屑地纷纷举起杯子,跟着喊了句:“圣诞快乐,敬自由!”
钟晚站在热闹的人群中,也跟着举起杯子汇集到中央。
她低低跟着说了句:“敬自由…”
敬她一直追求的自由。
热红酒的味道熟悉又陌生,热腾腾的雾气升上来,她鼻子有些发酸,和加了柠檬煮沸的红酒一样。
雾气落在眼中,盈着一层水,眼前的景象也逐渐被模糊。
不知需要多久,她才能真正忘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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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澳城的别墅里,庄伊禾也在厨房忙活着煮热红酒。
应梁序之的要求,用了他酒柜中价格高昂、年份久远的名贵红酒。
煮好后,庄伊禾先尝过,嫌弃似的皱皱眉,给他舀了一杯端过去:“…哥,这一整锅你都自己喝吧。”
梁序之坐在桌前,面无表情地捏起高脚杯抿了一口,也微蹙了下眉,把杯子搁下。
庄伊禾:“味道很怪,对吧?”
梁序之未作声,片刻后淡声道:“倒了吧,让陈妈去买别的酒,重新煮。”
“大过节的,还是别折腾陈妈了,也不是什么必需品,算了。”
庄伊禾沉吟片刻,意味深长地说:“而且,就算是陈妈去买了便宜酒回来煮,肯定也不是前年你喝过的味道了。”
梁序之扫她一眼,没什么情绪地问:“什么意思。”
庄伊禾叹了声气:“你明知故问。”
“唉,早知道你这么放不下钟晚姐,我当时也不该那样劝你。”
梁序之站起身,把杯子里怪味的酒液倒到水池,给自己倒了半杯正常的红酒,没什么情绪地出声:“你怎么知道我就放不下。”
只有他们兄妹两人在,庄伊禾没给他留什么面子。
她撇撇嘴:“还不够明显吗,我都听林叔说了,这个月你就快没把自己熬死。以前也没见你这么不要命工作的,又不缺那点钱。那天看到小秦,他也跟我诉苦呢,董事办的秘书都忙到家都没空回了。而且,如果你是真的工作欲爆棚,那你还有空搬家…”
梁序之没作声,看她的眼神中带了分警告意味。
庄伊禾不会被他吓到,继续说:“或者…你要不就再去找她呗,就算隔得远,反正都在地球上,甚至都在中国。不过,你得用正常人的追求方式。”
梁序之低头,把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语气很淡。
“没必要了。”
钟晚也并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牵扯。
除了利益,他还有什么是能用来留住她的呢。
此时此刻,她应该已经在过她喜欢的生活,已经忘记他。
而他的日子,还是跟以前她所厌恶的一样,跟他过往的十余年一样。
了无生趣,如一汪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