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刺里又一彪人马迎上来,是卢崇信,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飞起红晕:“姐姐!”
苏樱迎上去:“四弟。”
身后追随她的侍卫见势不妙正要上前,卢崇信冷冷道:“杀。”
他带的人多,足有两三百,得了命令一涌而上,将那几个侍卫团团围住,“慢着!”苏樱急急喝止,“休要伤了他们。”
她与裴羁的恩怨,没要紧连累这些侍从,是以从定计之初她便交代过卢崇信,最多只能重伤,不能害人性命。
卢崇信皱着眉不说话,苏樱脸色一沉:“怎么,连我说的你都不听了?”
卢崇信忙道:“姐姐,留下他们后患无穷,万一追上来,咱们的行踪就要暴露。”
“弄伤腿脚绑了捆上,”苏樱道,“收了他们的马匹。”
卢崇信这才吩咐下去,几个侍卫每人腿上挨了一刀,五花大捆在树上,卢崇信拍马靠近,握住苏樱的手:“姐姐,咱们先去幽州,范阳节度使是我义父的结义兄弟,必然能庇护你,等我杀了裴羁,就接你回长安。”
“不,”苏樱抽回手,“我们往西走,我想回锦城。”
卢崇信怔了下:“姐姐,这样容易被裴羁发现。”
“我只想回锦城,”苏樱坚持着,“从西边绕道,裴羁不会发现。”
卢崇信万般无奈,也只得点头:“好。”
苏樱抬眼,叶儿和阿周各自一骑,依旧紧紧跟着,拍马走向阿周:“周姨,我让人送你回洛阳吧。”
叶儿没有父母,又是一直跟着她的,但阿周有家有业,无谓跟着她担惊受怕,四处漂泊。
“我不回,”阿周到这时候才恍然明白她早已经想起来了,今日的一切都是她的筹划,红着眼圈摇头,“小娘子,我若是不能看着你安安稳稳有个着落,让我将来九泉之下怎么跟夫人交代?”
苏樱顿了顿:“周姨。”
“我不回,”阿周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小娘子真想要我走,那就等你安稳下来了,我放心了自然会走。”
“好。”苏樱也只得应下,“那就一起吧。”
看了眼卢崇信:“留些人手断后。”
催马向前,不远处三岔路口,一条向西,苏樱当先踏上,日头毒得很,身上早已经汗湿透了,但心中的欢畅却是前所未有,快些,再快些,鱼归大海鸟入深山,从此与裴羁,不复相见!
长安,宫城。
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血腥气和烽火燃烧后独有的气味,裴羁心神不宁。
恍惚间觉得胸口那枚铜钱又开始发烫,灼烧一般,让人心慌意乱,每一个念头都不可避免地结束在苏樱。
上次有如此古怪的感觉,还是她逃往洛阳的时候,难道,她又出了事?一念及此,怎么都不能安定,殿中应穆快步出来,含笑迎上:“无羁,今日平乱你当居首功,那日我与你说的封赏之事你再考虑一下吧,比起赐婚,还有许多更要紧的事。”
赐婚。他只想要赐婚。为何如此心神不定,就好像立刻就要失去她似的。裴羁深吸一口气:“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一步。”
转身离去,身后应穆摸不着头脑,急急唤了声:“无羁!”
窦晏平走出来时看见裴羁背影一闪,在不远处上了马,扬鞭向着城门外去,心里突地一跳,来不及多想,立刻也抓过一匹马跃上,追着他的身影一道奔去。
“郎君!”彭成眼尖看见了,紧追着跑过去,“郎君要去哪里?”
“点齐人手,随我回魏州,”裴羁冲进幽深的城门道,“快!”
快些,再快些,恨不能插上翅膀,一眨眼回到她面前。
身后,窦晏平听得一清二楚,在强烈不祥的预感中高声叫着李春:“点齐人手,随我回魏州!”
一天后。
山路空翠,蜿蜒着伸向远处,走完最后这一段几十里山路便是壶关,到了壶关便是河东地界,苏樱抬眼眺望着,想起裴羁的话,河朔三镇节度使为着争抢地盘战乱频仍,但相邻的河东、关内几家节度使近些年政令畅和,百姓安居乐业,与河朔相比不啻于乐土。
这些天她时常引着裴羁谈讲天下事,对各地情形大致有所了解。取道河东、关内往西,她有过所在手,这两地政通人和,治安良好,只要路上小心谨慎些,她会顺利到达想去的地方。
“姐姐,”卢崇信紧紧跟在身后,心里的疑虑越来越浓,“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这两天每到一处岔道,苏樱便让他留下一部分人向别的方向引开追兵,山中岔道多,一路分散下来,此时他身边只剩下三四十人,卢崇信隐隐觉得不对,隐隐觉得她想去的,应该不是锦城。
“我们先去平阳,我在那里等你,”苏樱道,“你回去长安,替我杀了裴羁,然后我们再一起去锦城。”
卢崇信吃了一惊:“姐姐!”
他是要杀了裴羁,但他绝不愿意跟她分开。
魏州城外。
裴羁换上一匹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