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我说了算。”他说,“两枚硬币一正一反,一枚硬币不正不反,你进城。其他所有结果,你皆只有死路一条。”
沙魔柯的妹妹,朱邪部的唯一一名公主,原本只是隐于人群中观看,此刻也忍不住冒出了头,略微有些紧张地握住了哥哥的手臂。
姬萦沉吟片刻,笑道:“好。”
她翻身下马,走到那一队枪骑兵面前,后者如临大敌,纷纷握紧了手中武器。
姬萦在金杯面前,闭上双眼,装模作样地闭目凝神了一会,然后伸手向最近的枪骑兵:“拿三个铜板来,免得你们首领说我在铜板上做了手脚。”
那名枪骑兵朝城楼上的沙魔柯看去。
“给她!”沙魔柯说。
姬萦如愿得到三枚铜板,她把铜板放在手心,朝沙魔柯哂笑道:“若是一正一反,一不正不反,你就开城门让我们进去,没错吧?”
沙魔柯冷笑道:“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难道我还会反悔不成?”
“这样我就放心了。”姬萦笑道。
“你放心什……”
沙魔柯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三枚高高抛起的铜板所吸引。
三枚铜板抵达最高处后,相继下落。
离姬萦最近的是那一队枪骑兵和沉默无言的金杯,铜板落地后,朱邪骑兵们接连发出阵阵惊呼。一直看着这边的徐夙隐松开了悄然握在剑柄上的手。
“是什么?!”沙魔柯在城楼上吼道。
骑兵们以朱邪语回应,沙魔柯变了脸色,难以置信地看着姬萦。
“不可能!还有一枚不正不反的呢?!”
“在这里。”
姬萦转身面对城楼上瞪大眼睛的沙魔柯,举起两指之间夹住的那一枚铜板。
恰是不正不反。
沙地上,两枚一正一反的铜板静静地接受着众多的目光。
“看样子,前任朱邪王是在劝你以大局为重呢。”姬萦说。
沙魔柯脸色难看至极,但有了先前的保证,又有身边逐渐不耐烦起来的匈奴和处月人的催促,他不得不咬紧后槽牙,怒声道:
“开城门!”
随着沙魔柯浑厚的声音,蓄势待发的枪骑兵让出了进宫的通道。
姬萦骑上马,率先朝宫门走去,徐夙隐紧随其后。
两人在无数目光之中,渐渐走入了宫门。
对姬萦而言,宫内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却又处处都透露着陌生的衰败和凋零的气息。原本纤尘不染的宫道上遍布马粪,自三蛮入主之后,宫内不得骑马的规矩便成为了虚设。
沙魔柯从城墙上走下,带领着一大群三蛮人士走到姬萦面前。
“你有胆。”沙魔柯注视着姬萦,势在必得的目光像火舌一样一寸寸地从姬萦脸上舔过,“只要你别被我抓到在宫里搞小动作,我们的血海深仇,就等你出宫之后再算。”
他说完,不等姬萦说话,转身骑上了朱邪勇士牵来的骏马。其他人也纷纷骑上马匹跟随他离去。一名容貌清丽的朱邪女子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目光中似有未尽之语。
一个身材瘦高,泛着青色的头皮上满是刺青的处月女子牵着马留了下来。等到姬萦朝她看去,她才操着蹩脚的汉话硬邦邦地开口了:“跟我来。”
她骑上马,朝前走去,示意姬萦和徐夙隐跟上。
“你叫什么名字?”姬萦主动和她搭话。
处月女子用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说:“库玛卓提。”
“小冠明萦。”
“我知道。”库玛卓提冷冷道,“你杀朱邪王的时候,我在楼上。”
“那还真巧。”姬萦笑道,“刚刚沙魔柯身边的那名女子,是什么人?”
“你为什么问?”
“因为你们处月部来了不少像你这样的女子,但朱邪部和匈奴,我好像只看见了她一名女子。”
“哼,他们——我们处月部男女都能上战场,自然跟他们不一样。”库玛卓提露出轻蔑的笑容,“他们两族,跟你们汉人一样,看不起女人,愚蠢。”
“这么说来,能出现在沙魔柯身边的女人,身份一定跟普通人不一样吧?怪不得,我看她穿着打扮,都比寻常人精致得多。”
“她是,朱邪王的妹妹。居云公主。”库玛卓提说。
“原来是兄妹啊,他们关系好吗?”姬萦笑眯眯道。
库玛卓提睨了她一眼,不再回答她的问题。
“和你没有关系。你只需要关心和谈,使者。”
库玛卓提带着他们进了后宫,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前勒停了马匹。
“你们的住处,这里。”库玛卓提说。
姬萦没有想到,库玛卓提安排给他们的住处,竟然是十一公主曾住过的披芳阁。
这个曾经与她水火不容的妹妹,如今已化作一具白骨,不知尸骸流落去了何处。曾经的那些恩怨,早已无法再叫做恩怨的东西,忽然哽住了她的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