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扔弃的匕首,
一刀刺入闻兮的心脏!
*
北境军营的后方营帐内,苏烟半倚在床头。
她听到军营前方有粗狂雄厚的笑声,很像霍修染的声音,接着有一大群人似乎在谈论什么,最后是刀剑打斗的声响。
她想,或许是陆行之来救她了。
想什么来什么,她一抬眸,见陆行之出现在她的营帐门口。
天已黑尽,他逆着光,站在阴影里。
银辉不浓,昏黄的月光洒在他高大的身形上,在他肩头晕了一层朦胧的辉。
他穿着晨间出门的衣裳。
黑色的六爪龙纹锦袍,窄袖束金色腰封,手里拿着惯使的漆黑色大刀。
她看不太清他眸底的神色,只能依稀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和僵硬的身体。
他似乎来了有一阵,并不惊讶她看到他的反应,却一直杵在原地,没有过来。
她尝试着唤他,“夫君?”
他便笑了,走近,撩开帘幔的时候顿了顿,将手中的大刀顺势放下。
再起身,青筋直冒的右手抖得厉害。
他忙将右手负在身后,扯出一个尽量温暖的笑,长睫却始终下垂着,没有看苏烟。
到了床前,他拥住苏烟,不是像平时那样把她往怀里揉,
而是埋在她的心口处,双臂紧紧地圈住她,圈得她整个骨头都在疼。
他不断用头蹭她,不带任何旖I旎或欲,单纯地想要抱她,单纯地想要释放他无处安放的情绪。
那不是失而复得的狂喜,而是无法抑制的、深深的、近乎将他淹没的愧疚。
潜意识里,苏烟觉得有不好的大事发生过。
她回拥住他,揽住他的脖颈,用她的温柔安抚他。
好生一阵,她才问,
“......月儿还好吗?”
他说很好,月儿没有受到伤害,莫氏也醒了,现下两人在太傅府的清风阁偏院;
他说他杀了永康帝,不费一兵一卒,皇亲国戚和一众朝臣见证了永康帝的残暴,在长乐宫拥他为帝;
他说七国联合出兵攻打大京,但是不紧要,他早料到,提前做了布局,有四个国是大京的同盟,剩下三个邻国不足挂齿。
这场硝烟应该很快就会过去,不会伤及一个无辜的生命。
他说父母亲都好,忙着替他收拾残局;他说岳丈也很好,没有因为崇远的案子做糊涂事......
他忽地不说了。
抬眸,浓密的长睫有晶莹的、隐忍的湿润。
他用手轻抚她的轮廓,一遍遍、一遍遍,贪I婪又不舍地抚摸她的轮廓,从她的眉眼到她的鼻梁到她的下巴,似乎要把她的轮廓印刻在他的生命里。
他说,“我会想到法子的,一、定、会、的。”
她听不太明白,以为他说的是“情蛊”一事。
月儿好莫氏好、父亲公婆都好,先前担心的朝堂之争平安渡过、他亦会名正言顺地即位,大京的国难也即将顺利渡过。
还有什么事情会让他如此焦灼呢?
除了她,她想不到第二件事。
她问,“你都知道了?”
知道她为他种情蛊?知道她会难受好长一段时日?
不紧要的,她愿意。
比起他受整整一年的折磨、比起他恐会丢了半条命,她觉得她付出得值。
她捧起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
“你无需如此自责。”
“我们是夫妻,说好要同甘共苦、相濡以沫。”
“更何况,我是......自愿的,你莫要责怪郭神医。”
陆行之没有回话,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哽咽道,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苏烟笑了,一个情蛊而已?值得他如此肝肠寸断?
她指向旁侧桌上放着的桂圆莲子粥,
“夫君,我饿了。”
从上午到现在,大半日了,她未有任何进食。
不是闻兮不给她,而是她气着,不想吃。
现下知道一切安好,她瞬间感到肚中饥肠辘辘。
桂圆莲子羹是她往常喜好的,这个天气不是温热的也无妨,恰好润润嗓子填填肚。
陆行之说了声好,端过粥碗仔细地喂她。
堪堪喝了两口,她觉得陆行之喂得好慢,不过瘾,说要自己来。
从陆行之手上接过粥碗,想起这碗粥是唐碗公主端来的,闻兮喂过,她没喝。
想起闻兮,她的心境十分复杂。
说她恨吧,自然是恨的。
恨他伤害了唐碗公主,恨他让陆行之中情蛊,恨他挑拨七国攻打上京,恨他将她掳走、险些做出难以挽回的事;
但除了恨,还有同情、怜悯和说不出的心殇。
从前她不懂,不懂闻兮为何温润地笑着,眸子里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