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孩子,真不如不要。
她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人能仅凭血缘关系包容另一个人至此。
她自小因为离婚时妈妈不要她怨她。
后来因为姐姐出事怨她。
可荷女士全然接受她的怨恨,对她依旧爱如既往。
甚至因为她年纪更小一些,又或者夹杂了些弥补或是什么别的原因,长大的过程里,对她的关注更甚过姐姐。
陆清远知晓荷荔此刻需要的并不是言语上的安慰,她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窗口,有人能听她讲讲她内心的纠结。
她声音低低的,和他诉说着内心的痛苦:
“其实大多时候,我妈妈对我还是挺不错的,小的时候上学,下雨骑车带我,她全身湿透也不会让我淋到一点,妈妈挣钱很辛苦,我路上看到舞蹈教室,同龄小女生穿得很漂亮在里面跳舞,我只是稍微驻足了几分钟,回家后她就问我是不是想学,我没敢点头,但过了几天她主动就带我咨询报名去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多到讲不完,可自从生病之后,她和妈妈,就再也没有好好沟通过了。
她带着根深蒂固的偏见,把所有的错都推给妈妈,遥远的记忆里,姐姐结婚的时候,妈妈好像是苦口婆心劝过姐姐的,那时姐姐因为结婚要放弃很不错的工作,全职在家。
妈妈说女生就算结婚了还是应该有自己的事业和生活,不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另一个人身上,这样很容易出问题,但姐姐执拗的不听。
现在想想,妈妈在姐姐离开这事上或许有错,但更多的过错是何右青造成的,有时候会觉得自己不该只看妈妈当年的错,而忘记她对她的好。
至于为什么最近有这样的想法转变,荷荔把它归功于陆清远。
有了切实的感情体验,她才明白,一个人因为一段感情出问题,最大的过错方一定是这段关系中的另一人。
她在感情里得到滋养,得以越来越坦然。可姐姐受到的全是伤害,妈妈或许给她带来了一些枷锁,但更多的枷锁,来自何右青。
陆清远无言听着,想到和姜曼圻的那场谈话,荷女士当年的确做错了,但对荷荔,也确实无可指摘。
他不知道该怎么评判荷荔所谓的良心,所以他说:“家庭是一个很奇怪的话题,我给不出对错,原谅与否是你作为当事人独有的权利,但如果自私一点可以更快乐,那就继续不原谅。”
世俗是一把很沉重的枷锁。
她被束缚其中,这么多年,挣扎、痛苦,带给她很多不快乐。
可他对她的所有期盼。
不过是在他的陪伴下,她能有底气在未来的人生里更自在、自由、快乐一点。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荷荔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形容心中的动容。
很多人劝过她和妈妈和解。
只有陆清远告诉她,如果自私可以更快乐,那就继续不原谅。
她们依旧是母女,物质上她可以回报妈妈对她的付出,走不出心中怨恨的话,精神上也不绑架自己。
令她痛苦了很多年的母女关系,在这一天,终于有了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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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在榆市停留了三天。
两家妈妈见了面,一起去看了姐姐,参加了一场老同学的婚礼,见到了旧时光里的一些可爱朋友。
劾市的项目圆满结束,加上周末,她们有一周的假期。
有关接下来几天的安排,陆清远一早说了由他来定,荷荔便也安心的做了回甩手掌柜。
直到出发,她都不知道接下来几天是要去那里。
到机场,取了登机牌,看着目的地云城的航班信息。
荷荔了然笑起来。
她好像猜到了陆清远定这一行程的原因。
时至今日,她们有了很圆满的结局。
两个人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一起看到平溪湖的银河星空。
候机室一角,荷荔把玩着手中的登机牌,莞尔道:“陆先生,你得接受人生就是会有遗憾,不可能事事完美。”
陆清远目光直直看向她,顺势握上她的手:“从前我认同,可对你,我贪心不足,想你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