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发凉。
以至于他痛得意识全无,过了良久才意识到那熟悉又陌生的疼痛到底是什么——是砍枝断芽之痛。
是早已被他故意抛在记忆深处封存的,自以为早已忘记的疼痛。
待到逐渐习惯疼痛的那一刻,凤清韵脑海中浮现的不是剧痛后的迷茫,而是拨云见日般的了然——
是啊,怎么可能不痛呢?
一根根支蔓砍去,一抹抹新芽掐去,怎么可能不痛呢。
所以,他为什么一直开不出花呢?
——当然是因为开了花,便是多了一处器官,疼痛自然便会多一处来源。
既然长出的新芽是要摘去的,发出的新枝不知何时是会被砍去的,那么长出的花苞便会成为新痛的源头。
所以他不能开花。
开了花,花苞会被摘去,花瓣会被剥离,花蕊也会被人剜出。
疼痛会更上一层楼。
可曾经所有经历过的疼痛都是只能忍受而不能抱怨的,因为那些痛的源头本就是“正义”的,是凤清韵自小以来受到的教育中,不容置疑的“正确”。
奉献本就是正道修士天经地义的事,要从妖到人,就该有“兼济天下”、“舍己为人”的觉悟。
不应该抱怨,更不应该有悔恨,只有这样才不是“异类”。
可思想虽然能够被教化,但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是不行的。
哪怕是最无知的幼虫,也知道趋利避害,更何况化了形的妖。
所以哪怕认为一切的痛苦都是“正确”的,哪怕当真愿意如传说中的天神菩萨一般割肉济世,凤清韵依旧难以控制地,一遍又一遍地在潜意识中警告自己——
不要开花。
不能开花。
没有人会保护你的花苞和花蕊,包括你自己。
原来真相荒谬到幼稚。
没有什么多余的缘由。
他只是一株因为怕疼,而不敢开花的小蔷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