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般微微眯起来,他颔首说:“还是先生深谋远虑。”
“陆子业虽被贬为太仆,到底还是四品官,那便依先生所言,此事交由他来办。”
言罢,陆慎摇头叹气:“老夫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沛霖的前途,来日不求他报答老夫,唯愿他能明白老夫的一番苦心。”
姜先生笑着恭维一句:“陆沛霖性情温和,又最是知恩图报的人。他与东翁同是陆家子孙,他回来时,纪氏的事已然木已成舟,想来他伤心一阵子也就过去了。试问有谁会为死了的妻子,对自家宗族下手?二者孰重孰轻,陆沛霖定然分得清,东翁大可放心。”
陆慎饮口茶,听了姜先生的话,连日以来盘旋在他心中的郁躁之气终于得到开解,他缓缓地舒着长气。
两日后,纪明意收到了这封姗姗来迟的陆纨写的家书。她兴高采烈地对陆承说:“九郎,你爹中会元了!”
陆承接过书信,也是真心地替父亲感到高兴。他们父子血脉相连,他明白父亲等待一个出仕的机会等了多久。
陆承看到信上的日期,再算一算日子,他说:“今日就是殿试。”
“是么?”纪明意笑道,“郎君既然中了会元,想必要在殿试上中一甲,也不难吧?”
陆承答说:“不难。”
纪明意道:“真是太好了!这样好的日子,该普天同庆才对。至少咱们阖府上下得好好庆贺。”
陆承拧眉,他低声说:“阿梁的请功折子下来了,他今天正式被封为百户,晚上喊了我去吃席。”
十七岁的百户,也是个了不得的名头。
纪明意表示理解,善解人意地说:“你去罢,我和魏管事带着府里的人先庆贺一遍,待郎君回来,咱们再好生张罗。”
想一想,纪明意想交代他一句“你别又喝多了”,只怕这句话说出来,会让陆承想起上次醉酒时两人发生的事儿。犹豫再三,纪明意望着他,什么也不说,反倒脸微微发红了起来。
陆承见她盯着自己,却无缘无故脸色潮红,眼神缥缈,好像忽然陷入到了什么遥远的往事里头。
他不由抿了抿唇,低下眸,冷声地问:“你在借着看我,想我爹是不是?”
纪明意一愣:“怎么这样讲。”
她说:“你和郎君一点儿不像。”
被人说“子不肖父”,换做一般少年,肯定是要生气的。陆承却得意地笑了笑,他轻哼道:“这还差不多。”
“差不多甚么,”纪明意训道,“没大没小。”
陆承只微微一笑。
在即将离开之际,他又转身,目光投在纪明意的面上,他说了句:“那我走了。”
“嗯。”纪明意最终还是对他说,“少喝点酒。”
“好!”陆承扬声道。
望着阿意醉人的梨涡时,陆承不知怎么,脚步眷恋般地一顿,他突然有点不想去赴曹道梁的约了。
唉,不行,阿梁这么年轻就升任百户,且这百户里也有我的一份军功章,我哪能不去呢?
陆承压下心头对阿意的不舍,复又深深地凝视了她眼。
他扭身,终于与纪明意告别。在女孩儿的温柔目送下,他最终没有回头,而是一步步走出了花厅,走出了府门。
陆纨高中,且是会元。消息通知到阖府上下,陆府一片喜气洋洋。魏管事亲自在外头采买了许多猪鸭鱼肉,还买了头肥羊,预备给大家暖暖身子,晚上庆贺的时候一道杀着吃。
为贺家主金榜题名之喜,所有人在席上都多饮了些酒,纪明意向来随和,由着众人闹了一番,方才酒酣地去歇下了。
到了夜里,纪明意忽觉口渴,连唤几声“太平”都不见人来,想来这小丫头今晚一样贪杯贪到不胜杯酌,只怕睡死了。
她干脆揉了揉脑袋,自己起身下床倒茶喝。
只是,这一起来,她随即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好像黑暗中有人正在监视她一样。纪明意忽觉身后有股强烈的寒意,本能的警觉性使她感到害怕,她放下茶盏,快步往外走,边走边喊:“来人!”
这时候,黑暗中的人动了。
纪明意迅速转身,却先一步被人捂住口鼻,她拼了命地反抗。
黑衣人黑眸一沉,下手不由地愈发狠戾,他是个专业的练家子,来此就是为了取她的性命。
黑衣人狠狠扯下系帐的一条细绳,敏捷地在她脖颈上缠绕三圈,他阴沉地说:“叫来人有什么用?耳房里的小丫头早被迷晕,即便是她来,也无非是让我的手上多添一条命。”
纪明意被勒得满面通红,她挣扎着说:“你……你是谁……派来的……”
黑衣人不答,他面无表情,越发收紧了手中的细绳。
纪明意的两只脚不停扑腾,手想往旁边摸东西来砸黑衣人,只黑衣人的力气太大,她挣不开,逃不掉,最后满面通红,抑制不住地流起眼泪。
她嘴上做着求救的口型,这一刻,她苦苦挣扎着,不停呼唤着一个人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