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若地道,“松柏,你是陆家的家生子,自小在我跟前伺候大的,还打量着能瞒过我么?”
陆纨为官六载,曾经还是掌管刑事的大理寺少卿,哪怕他不发怒,身上也自有股严峻凛然的气魄。
他摆出这幅架势,松柏心中不觉打起冷颤来,到底是从陆家出来的小厮,松柏骨子里对曾经的老爷陆纨还是心存惧怕。
陆纨双手负在背后,他不再多言,只淡道:“凌远被九郎关在了哪儿,领我去。”
见松柏还没有动作,长天于跟前帮腔说:“还不带路!”
松柏咬了咬牙,他悄悄望一眼陆纨的神色,终于在前头领起路。
陆承出府前交代了众人,不许折辱凌远,需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所以凌远被关在了一间偏院的厢房内。
怕他跑了,厢房门口还守了两人,松柏带着陆纨来之后,忙对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开,两名护卫却有所犹豫。
松柏道:“没看见陆阁老来了么?这是侯爷的亲爹。”
护卫们对视了眼,又望了望身如青松的陆阁老,二人无奈,方才缓缓挪开身子。
进到厢房里头,陆纨亲手替凌远解了绑,凌远自觉没办好差事,十分愧对陆纨,跪下磕了个头后,他忙将陆承昨夜里的行踪,以及他此前交代的话一五一十全给说了。
陆纨安静听着,他的肩头却紧绷着——果然,九郎先他一步知道了阿意的身份。
陆纨的眉眼冷峻,他心下一紧,招来松柏问:“九郎现下在哪儿?”
这个问题和放凌远的性质不一样,是绝对不能透露的!
松柏苦着脸,他跪伏在地,磕头道:“爷,您恕罪,小的不能说。”
“不然主子回来非要拆了小的的脑袋不可。”松柏边磕边求饶。
陆纨的视线掠过松柏,停留在厢房里头深黑色的地砖上。
他闭了闭眼,最终面无表情地道:“起来。”
知道这是爷放过了自己的意思,松柏连忙起身,他的额头磕红了一片,却顾不上喊疼,眼下他满心只希望把府上的这尊大佛给送走。
公子不在府上,他一人实在是应付不来爷啊!
松柏苦哈哈地想着。
好在陆纨本身也没有在武陵侯府多做停留的意思。
他已经慢了九郎一步,不愿在此多做耽搁,救下凌远后,他便重新登上马车,思考九郎有可能会去哪儿。
按照九郎的性子,他既然昨晚就猜到了阿意的身份,又嘱咐凌远今夜来告诉自己,那么他绝不可能白白浪费这一天的时间。
他势必和阿意待在一起,找到九郎,就是找到阿意。
陆纨的眉心微蹙,他眼底一丝冷光闪过,吩咐长天说:“去广聚轩。”
广聚轩里,陆承不在。
陆纨又接连找了好几家酒楼,皆不见陆承还有阿意的影子。
陆纨的眼中流露出分毫焦灼郁躁之情,他揉了揉紧拧成一团的眉心。
长天虽然不知道陆纨要做什么,但也心同所系地跟着干着急,他尝试着出了个主意:“爷若是急着找到公子,不若去找锦衣卫的指挥佥事姜云。姜佥事不是此前欠过爷一份情么?他曾说过愿意为您赴汤蹈火。”
陆纨目光一顿,他面上似飘过抹犹豫挣扎的神色。
片晌,陆纨徒然地捏了捏手指,他启唇,缓缓地道:“不可。”
“若是出动锦衣卫全程搜寻,此举太过扰民。”陆纨哑着嗓子说,“且姜云是天子近卫,不可与之走太近。”
“没这个必要。”陆纨仿佛是放弃了,经过一阵厚重的沉默,他喟叹着说,“不急在这一时。”
“回府吧。”陆纨淡淡地道。
长天道“诶”,只是眼角余光经不住瞥了自家大人几眼。
没这个必要,可爷方才还是犹豫了。
不管怎样,这份犹豫已是极为难得。爷是那样懂得权衡利弊之人,从高中状元至今,不管是从前在大理寺,还是如今为户部尚书,他从未有过任何以权谋私或仗势欺人之时,唯一一次破例是为了支持从前纪夫人的嫡母葛氏开织造局。
今天爷又是为什么失态和犹豫?
单纯为了寻到公子么?
长天觉得不像,但也不敢问,只好把所有疑惑深藏心底。
他爬上车辕,正预备驾车回府,车厢里忽然又传出了陆纨的声音。
“等等,”陆纨掀开车帘,他略一沉吟,沉声道,“去宝月居看看。”
长天马上扬鞭,只见一辆宽大的马车往城南的方向驶去。
先上天福寺,又上武陵侯府,接着在城里东找西找地耽误了好大一番功夫,等陆纨赶到宝月居的时候,酒楼已经要打烊了,里头有几位客人一眼就能看清。
掌柜的听他们是来打听武陵侯的,也没瞒着,笑吟吟地说:“侯爷今儿确实来小店了,就在北面的福星阁坐了一下午。一炷香前,侯爷才和一位姑娘还有个公子一道离开。您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