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差不多一个月。这地里的菜顶多也只能熬个十天,更别说多了个受伤的夏老四。
得想个办法弄点吃的才行。
苏窈摘了两个番茄和两个茄子,刚洗好,夏苗就在厨房里边喊:“娘,好了。”
苏窈把菜放到缸口的盖子上,去把厨房门搬开。
等把门搬开,就看到春苗头发湿漉漉贴着脑袋,淅淅沥沥地不停往下滴水。
这样子就像是被人刚从水里捞起来。
“等一下。”苏窈喊了声,从盆里湿哒哒的布巾捞起来,用力拧得最干的程度,才擦夏苗稀疏枯黄的头发。
夏苗抬眼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娘,忽然说:“娘很久没给苗丫擦头了。”
苏窈边擦边回道:“那是因为你们的娘太累了太累了,所以才疏忽了你们,但还是很在意你们的。”
夏苗听到这话,垂下了眼皮子,没再说话。
擦了一会,苏窈问:“会洗自己的衣服吗?”
夏苗点头。
苏窈把厨房里的盆端了出去,放到了院子里,嘱咐:“那你先洗,洗好了我再晾起来,你不用搬凳子过来。”
嘱咐好春苗,也该到她洗澡了。
就是没下地干活,她也出了一身汗,浑身黏黏糊糊的。
她把剩下来的热水全兑了凉水,满满一桶,摇摇晃晃地提到了厨房。
出去又拿着衣服进来,搬上门后把衣服脱了。
她低头看了眼,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瘦得就好像都是骨头,只有胸口是有些起伏的。要是不在哺乳期,估摸着都是瘪的。
唯一好的地方,就是没被太阳晒过的地方很白,是冷白皮。
这里没有镜子,也只有用水照出个大概轮廓,李春华长得应该是不差的,不然夏老四也不会瞧得上。
只是这几年被磋磨得厉害,难免会磕碜了一些。
但到底和她原来的身体像不像,她还真瞧不出来。
像与不像都没啥用,又不能当饭吃。
苏窈叹了一声气,收回目光,用水瓢舀水冲到自己身上。
正洗着澡,隐约听到了夏禾哼哼唧唧的哭声。她动作一顿,仔细一听,还真是夏禾哭了。
她连忙把桶里的水都往身上一倒,简单地擦了身子就穿上衣服,搬开门快步往房间跑去。
才进房间,看到床上的画面,脚步猛地一顿。
只见夏苗傻愣愣地站在床边,而昏迷的夏老四已经醒了,这会他正坐在床上,怀里抱着夏禾,轻拍着。
夏老四转头朝着苏窈望了过去,只看了一眼,就很平静地转回了视线,开了口:“不哭了,应该是饿了。”
夏老四大概是太久没喝水了,声音带着些沙哑。
苏窈在对上那眼神的时候,却是浑身一僵,心里头似乎在打着鼓。
——很熟悉的眼神。
苏窈忽然有些想哭。
对于醒来的是谁,她都做好了心里准备是夏老四了。也做好长期斗争打算了,可现在看来似乎不用了。
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这淡漠平静的眼神,根本就不是夏老四该有的眼神。
而且以夏老四的性子,一醒来看见孩子哭,肯定是先骂骂咧咧的,再喊魂似的把自己的婆娘喊过来,根本不可能抱孩子。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应:“好。”
“苗丫,没事了,你出去继续洗衣服吧。”
夏苗点了点头,出去的时候,还是不安地看向抱着弟弟的父亲。
苏窈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等她出去后,才走到床边。
在“夏老四”把孩子递过来的时候,苏窈没接,嘴唇颤抖地开了口:“沈总?”
“夏老四”听到这声称呼,再次抬头看向站在床边的农村妇女。
应该是二十来岁的年纪,但过于瘦和憔悴,皮肤发黄,头发枯燥,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要大一些。
他端详了一小会,才不确定的开口:“苏老师?”
“苏老师”这个称呼,明明三天还有人叫着,可却好像是和她隔了一辈子,苏窈红了眼。
她连连点了好几次头:“我是,我是。”
这个时代,多了一个她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却是同一个地方来的“老乡”,她惶恐不安的情绪顿时消了一大半。
苏窈压制住了心里的激动,小声说:“我三天前一醒来,就成了现在这个叫李春华的,脑子里还有她的记忆。”
沈靳仔细打量了她一眼,然后也说起自己的遭遇:“我是今天睁开眼时才发现自己在坑里,脑子里也多了另外一个人的记忆,从沟里爬出来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是现在。”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瘦骨嶙峋的小婴儿:“所以我现在是叫夏向东的二流子?还是这个孩子的爹??”
苏窈提醒:“还有个叫苗丫的闺女。”
沈靳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