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山眉心动了动,到底还是回了自己房间拿香皂。趁着这时,裴莺到耳房的汤泉里接了一小盆温水,要拿锦巾时,她刚碰到又下意识收回手。
不合适。
于是等霍霆山回来,他听到裴莺和他说:“将军,还要一条锦巾。”
霍霆山眸子微眯,语气不明:“夫人这拖延计似乎不太高明。”
裴莺拧着黛眉倒打他一耙:“这肥皂您并非没用过,方才我让您将之取过来,您就该知晓还需一条帕子,怎的如今怪我?”
霍霆山没说话,深深地看了裴莺一眼,再次转身往外去。
他离开了,裴莺僵立住片刻。
她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她问他是否沐浴,他觉得她嫌他以后,当时离开前看她的那一眼,和方才的相去不远。
裴莺后颈处不由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转而又想起另一件事。
是了,沐浴。
这个点,他应该还未沐浴吧。
像死刑犯忽然被判了个缓期,裴莺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霍霆山很快回来了。
裴莺将他的锦巾和香皂一同浸在水中,用香皂给锦巾打了一层沫,而后拧得半干递给霍霆山:“先抹抹,再捂着片刻。”
霍霆山依言而行。
男人靠在软座上,他骨骼粗壮又兼身量足,那张于裴莺而言宽敞的软椅,此刻似乎瞬间得狭小了不少。
霍霆山肢体舒展,慵懒散漫,只是那双深如潭的眸子像锁定猎物的鹰,一直凝视着面前人。
裴莺垂着眼避开他的目光。
“哒。”短匕出鞘。
裴莺拿着短匕的手微颤,不住重申道:“出血了您不能怪我。”
霍霆山:“若是合理失误,不怪夫人。”
裴莺沉默几息,到底没忍住问他:“那若是不合理呢?”
霍霆山似笑非笑:“那夫人晚些时候就知道了。”
裴莺眼睫飞快颤了两下,慢慢将匕首亮出来:“您坐直了。”
霍霆山将锦巾随意扔在一旁,直起身,裴莺见他似要开口,先一步说:“别说话,否则不合理的失误也不能怪我。”
这人说话不好听,她手里有刀,怕真没忍住。如果如今只有她自己一个,没忍住就没忍住吧,但她还有囡囡。
霍霆山哼笑了声,但倒是没说话了。
裴莺是个不能一心二用的人,或许一开始还会因和霍霆山靠得太紧而紧张,但慢慢的,她注意力全在霍霆山的络腮胡上。
这人头发绝对不算软,胡子短更是如此,但她手中的匕首很锋利,堪称吹毛利刃。
裴莺小心翼翼地刮,刮掉一部分后又用锦巾擦掉,再给抹些香皂。
霍霆山看着裴莺,她正凝视专注,不时还会蹙下黛眉,似在偷偷抱怨这份活儿不好干,偶尔她会拿过旁边的湿巾抚上他的下颌,指尖有时会碰到他,但多半一触即离,那抹柔软分明已离开,却仍如火星落下。
香油滴下,落于火堆之上,男人眼底的暗火簇簇的攀升了一个度。
裴莺还在专心致志的给他刮胡子。
今晚多半在劫难逃,这要是不弄干净些,到时候难受的还是她。
“夫人……”
哪怕裴莺迅速收手,还是看到他下颌处多了一条一寸长的血痕。
裴莺呼吸一紧,忙拿锦巾给他擦点渗出血:“不是让别说话嘛!”
脸上多了一道小口子的当事人却浑然不当一回事:“无妨。”
裴莺一言难尽,“……那您继续说吧,最好我边刮您边说。”
看她不给他划一片片的十字刀花出来。
霍霆山抬手摸了摸下颌。
已经刮掉一大半了,不得不说她认真细致得很,反正他是没摸到有任何胡茬。
霍霆山:“不错。”
裴莺真是无语了。这人喊她一声,就是为了说句不错,他这张嘴说话总是不合时,活该他脸上开了道口子。
裴莺把剩下的小半边胡子刮完,最后用锦帕一抹,男人的下颌总算是光洁了。
她对自己的作品颇为满意,至于他脸上那道小口子,她当看不见。
反正不是她的失误。
裴莺将匕首擦净,收回鞘里。
才将刀放到旁边的案几上,她腰上陡然一紧,被他朝前一拉,最后坐在他腿上。
裴莺惊道:“您还没……”沐浴。
最后二字还没来得及出口,一只大掌覆上她的后脑勺,将她牢牢定住,与此同时他倾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