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
太平荣安两个,一人端着个漆金托盘从后头走进来。
两张盘子里,一个放了一碗面,面上摊了只太平蛋。另一个则盛着一杯酒,酒杯里头装的是产自宝鸡柳叶镇上的柳叶酒。
纪明意瞟了眼杯中物,忍不住咕哝道:“怎么又要喝酒。”
上个月的中秋节上喝了桂花酒,再过几天,等到了重阳节,还得饮菊花酒。就连今日过生辰也得喝酒?!虽说古代的酒,酒精纯度不高,酒味儿很淡,但也经不住这没几日就来几杯。难怪李太白要写将进酒呢!
太平笑嘻嘻地端起酒杯道:“今日是夫人生辰,得先喝一杯寿酒,再吃掉长寿面和太平蛋,才好讨个吉庆呀。”
陆纨也道:“阿意,这是生辰的彩头,须得喝下。”
他这样说了,纪明意无法,只好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荣安凑上前,邀功般地说:“不难喝吧夫人?奴婢特地在里头掺了水,想着夫人晨起时还没吃东西。奴婢记得昀哥儿说过,空腹不宜进酒,否则会有损脾胃。虽说这祖宗规矩不可废,但是也要学会随机应变么。”
“真是个机灵贴心的丫头。”纪明意边表扬,边夸赞地摸了摸她的头。
荣安喜滋滋地笑了笑。
早起先饮一杯杜康下肚,饶是酒中仙也要晕乎小半天。何况纪明意只是个酒量低浅的女子。
她的面庞在晨曦下透着红晕的光润,像是一株白里透红的海棠花,美艳而娇柔。
陆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他问她:“这就不胜杯杓了?”
“晕吗?”陆承说。
听出他话中似有小瞧之意,纪明意不由嗔他眼:“我清醒着呢。”
“呵。”陆承的目光自她红扑扑的两边脸颊上一扫而过,他发出声轻笑。
纪明意微微嘟起唇,略带不满地哼了哼。大概是真的出于饮了酒的缘故,她的话语比思绪来得更快,她搁下筷子,佯怒道:“今日我不要喝酒啦。”
“免得遭笑话。”
“吃完面我要回去睡觉,谁再给我敬酒,我都不喝啦。”纪明意心有不平地说。
陆纨原本一直沉默,听得女孩儿忽然无故发了顿脾气,他无奈又宠溺地浅笑,安抚道:“不喝就不喝吧。”
“阿意还小,黄汤喝多了的确不好。”陆纨说,“临睡前再喝一杯寿酒就是。”
陆承也扬眉道:“又没人向你灌酒。”
说罢,他觑她几眼,正色问:“真的晕了?”
“不晕不晕。”纪明意反复强调,她指着自己的脑袋解释说,“就是头有点儿发昏。”
得,这不是一个意思嘛。
陆纨淡笑着摇头。
陆承则将筷子重新递给她,他说:“吃点儿面压压。”
纪明意并未接过筷子,只是斜眼看他。因为有两分醉意,这眼显得比平时要娇媚一些,好像雪地里冒出一束旺盛的桃花花枝。
陆承抿抿唇,他的睫毛在鼻侧投下小片暗影,他移开视线,语气有些异样地说:“这样看我做什么。”
哪样看你了,奇怪,纪明意扭头道:“我不要你的,我再重新拿双筷子。”
陆承垂眸,他的眸光登时如同冰封的水面般,寒意刺骨。
陆纨只做不知,他对纪明意道:“若是实在觉得不舒服,阿意吃完面自去歇息。今日是你生辰,不拘随性些无妨。”
纪明意“嗯啊”一声,她灌了口清水,脑袋里的昏沉感终于减轻些许,拿箸开始吃面。
三人一道安静地进食,直到魏管家进来,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陆纨旁边,向他低声耳语了几句话。
陆纨心平气和地听完方才撂下筷子,拿锦帕净嘴漱了口后,他轻描淡写道:“你们先吃。”
语毕,陆纨起身离开了膳厅。
膳桌上瞬时只剩下了纪明意和陆承两个。
纪明意面不改色地继续挑面条,时不时咬一口太平蛋,却听得身边的少年冷不丁问一句:“为什么不戴我送的?”
“有哪里做的不好,”陆承的声音清凉又不甘,甚至细听起来,还可品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委屈,他嗓音低沉地道,“你说,我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