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心口仿佛被一把手紧紧攥住。
她眼角的泪被夜风吹干,眼角烫得惊人。慕朝游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我去找东西给你包扎。”
多亏她之前专门跟城内的药局学过这些急救措施,那次刺杀之后,更特地认过草药。
她砍下一些树枝简单地给王道容做了个包扎和固定。
王道容一直静静地看她忙活,他眼前一片漆黑,却能想象出她弯腰垂颈时的认真姿态。
他不怕疼,身体的疼痛尚且可以忍耐,因为疼痛而大喊大叫,颜面尽丧,在王道容看来倒不如死了来得干净。
他也不怕死,因为畏惧死亡如王衍一般,表现出来的虚弱卑怯,比之死亡更为可厌。
但他害怕残疾。
如今他双目失明,举目皆黑,更不知他的失明是一时,亦或永久。
若是下半生只能带着残疾苟且偷生,这样的人生,生不如死。
慕朝游手指灵巧,刚打完最后一个结,指尖却被人摸索着轻轻握住了。
王道容先摸到她的手臂,再摸到她的手腕,然后是指尖,定定地说:“朝游。”
慕朝游怔愣了一下,他的指尖微凉,被他触碰到的肌肤却仿佛挨着了一团火,熊熊燃烧起来。
她抽出手,想要躲开。
王道容握得很紧,他不放她。
因为夜盲,他知道失去视觉是如何痛苦的事。
他会就这样变成个瞎子吗?王道容不清楚。
他只知晓,若当真如此,那他一切的谋算,一切的理想,所谓的名士风流都成了个笑话,没有人会追捧一个瞎子,那个他精心维持的王家六郎风流秀彻的形象就要被践踏如泥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虽然恐惧,心中倒是没生出多少悔恨之情。
或许是因为早有预感,在遇到慕朝游之后,他的生活就再也不受他掌控了,一桩桩,一件件,在遇到她之后,他的人生就成了被打乱的棋盘。
“朝游。”王道容说,“让我摸摸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