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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峙(二) (1 / 2)

不等邵鸿祯讲话, 山民们就先躁动起来了。

他们生于深山、长于深山,脑子从生下来就没怎么动过,本性无限趋近于动物。

他们听不懂二人间的讨价还价,只瞧见他们一心敬仰着的邵县令, 被一个年轻张狂的小后生逼得脸色苍白。

一名剽悍山民直冲上来, 要给这个小白脸点教训吃吃:“日你先人板板!”

他亮出蒲扇似的巴掌, 狠狠甩了上去。

啪的一声,他结结实实地扇中了眼前人。

可下一瞬,这山民嚣张气焰全无,呆愣在了原地。

……邵县令抢先一步,直护在了乐无涯身前。

他原本还算齐整的帽冠被这凌厉的一巴掌打得直飞出去, 鬓发皆乱,那副水晶叆叇也紧跟着横飞出去, 落在了一堆灌木之间, 摔出了细碎的裂纹。

那人高马大的山民立时痴傻了, 手足无措了一阵后,才想起来双膝跪地, 狠狠朝自己的双颊击了两掌。

他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来,流下了两行痛悔的清泪。

邵县令顾不得那许多,在一片模糊的视野中, 返身一把抓住了乐无涯的前襟。

他的声音即使有意压着,也透出了难以抑制的颤抖和恐惧:“口说无凭, 以何为证?”

乐无涯一指项知节:“你去他腰间搜一搜便是。”

他管项知节讨要过龙佩,用来吓唬孙县丞,知道他是把龙佩贴身放在荷包里的。

邵县令快步奔到项知节身边, 双膝跪地, 抖着手解下他腰上的荷包, 打开后只往里看了一眼,面上仅剩的一点血色便刷的一声,尽数褪去了。

他霍然转身,不可思议地盯着乐无涯:“闻人约!你明明心知兴台有异,怎敢带此人……带他到兴台来?!”

见他瞳孔震颤,端庄的仪态尽失,乐无涯悬到喉咙口的心终于渐渐归位。

他一伸手,解下了别在腰间的柴刀,却并未去拿,而是任它掉在原地。

乐无涯就这么手无寸铁地穿行在这帮犷悍而又单纯的山民中,在他们狠毒仇视的目光中,施施然捡回邵鸿祯被打飞掉的叆叇,抖掉上面的残叶,掂在手里,立起身来,向邵鸿祯步步逼近:“文赋兄还有空担心我?这份同僚情谊,真让明恪感动啊。”

乐无涯语气柔和如三月春水,看上去简直全无伤害。

山民们蠢蠢欲动,有不少人都恨不得往乐无涯后背上攮上一刀,让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知道得罪他们邵县令的下场。

可他们到底还没忘记方才邵鸿祯替乐无涯挡下那一巴掌的模样,生怕贸然动手,反会伤着他们天神一般的邵县令,只好踌躇着不敢冒进。

一帮人严阵以待,却只能眼看着乐无涯大摇大摆地向邵鸿祯靠近,场景殊为滑稽。

……倒像是乐无涯仅凭着他一个人,就包围了这几十人一般。

乐无涯来到邵鸿祯身前,学着他的样子,单膝跪下,恰与他视线平齐。

他举起叆叇,隔着镜片,认真审视着邵鸿祯微微变形的面孔。

乐无涯的语意婉转柔和,却句句淬毒:“抱歉,文赋兄,你打错算盘了。这里最不值钱的就是我。你杀了我,是半分都不打紧的,左右南亭县里我的县丞大人,巴不得我一去不回,他好上位。可我实打实地告诉你,这三个人,你一个也动不得。”

“若六皇子及其随侍,还有裴将军,能够安然无恙地下山,那么,需要掉脑袋的只有你一人,以及兴台的一干官僚。”

听到他敢在林立刀丛间如此这般诅咒他们的邵县令,山民们又挟着满身怒意,合围了上来。

可邵县令不发声,他们也不敢动手,便这样僵持了下来。

面对背后如刀如剑的眼神,乐无涯看也懒得多看他们一眼,只盯着邵鸿祯一人,俏皮地歪了歪脑袋:“……可如果,他们都死了呢?”

“南亭监牢里关着的那两滩烂肉,算算时辰,他们的毒瘾是时候该发作起来了。”

“我的至信之人正守着他们。他算是见过点儿世面的,见他们有了异状,定然要上报。”

“我的县丞大人呢,又是最滑不留手的,必然不肯沾染分毫干系,碰上这等异样情况,定是要往知州那里报去。”

“一来一回,他们很快就会知道,知州的会议早已散了,可我们却至今没能回到南亭。”

乐无涯顿了顿,轻描淡写地点破了邵鸿祯的恐惧:“邵县令,这事儿你想捂也捂不住的。”

况且,乐无涯一路上又是刮脸、又是缠着土兵们说话看刀、又是打听前往殷家村的路途,招猫逗狗,引得了不少游商瞩目。

他们三人品貌又皆是不俗,一时半刻,这些人不会轻易忘记他们三人的样貌的。

邵鸿祯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将这些人的嘴尽皆堵死。

当然,除非邵鸿祯沿着官道驱赶游商、或是将所有可能见过他们的人证尽数灭口。

但如此一来,岂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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