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之间萌生的也许是很短暂的悸动,和他们要携手的一生相比只是过家家。”
她的声音冷静得像在解析数学题,很无误地得出尽量不失分的最优解。
“……你认为我们之间只是过家家?”
而他的声音变得很飘渺,像蜡烛被掐灭后飘出来的烟。
陶茹之沉默了很久。
“难道你能保证这一瞬就是一生吗,万一……所有的关系都被搞得面目全非,我们全部都变成陌生人。”陶茹之再度笑着看向夜空,“至少现在,无论如何,最起码我能变成帮你紧急时刻签字的那个人呢。”
极光就是在这个时候降临的。
荧绿的光芒在夜空中浮动着,像那上面也存在着一片更为纯净的草原。刹那间,他们好像身在一座有着巨大穹顶的教堂中,只有快门声的沉默听上去反而震耳欲聋。
陶茹之茫然地盯着这片极光,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濑户内海上偶然一瞥的海市蜃楼。
它们如此相似,都是自然灵光一现的神迹。陶茹之有一种预感,她的人生里不会再看见这样的极光,也再看不见那样的海市蜃楼了。
那和她一起目睹这两次神迹的这个人呢?
相反,他不会就这样消失。到了明天,将会在她的生命里持续地存在下去,以另一种身份。一种除了爸爸之外比任何人都要亲近的身份。不是每个人都能和喜欢的人做成家人,大多数都是无疾而终,而她竟然就能此刻敲定,算不算一种另类的幸运。
尽管这份幸运里包含了对互相的折磨。
漫天的极光到了顶盛,耀眼得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她却一眼都没有眨,一动不动望着天空。直到林耀远将相机伸过来,冷淡地说我们该拍合照了。
陶茹之这才眨了下眼睛,转过头来对着镜头微笑摆pose。
林耀远比划了下:“我开的视频模式。”
陶茹之一怔,继而对着镜头开始说:“爸爸,林阿姨。你们看到极光了吗?天地都在见证你们的爱情,新婚快乐!”
镜头的画面微微地倾斜着,是拿着的人没有拿稳。
兴许是气温太冷了,所以林耀远的指尖在不经意地颤抖。
*
极光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但因为来得晚,真正结束时也已经是凌晨两点。
两个人蹭别人的车到了镇上,这附近并没有特别好的民宿,不过房间的卫生条件意外地很干净,唯一有点问题的是隔音。
陶茹之一进来,隔壁林耀远同步进门的声音也清晰地传来。
他走来走去,声音一会儿远,又一会儿近。
她早就随便洗把脸躺下了,却愣是没睡着,侧耳听着隔壁的声音,直到那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像月色一样黯淡下去。
夜很深了。
咚咚,墙壁突然被从那头敲了两下。
陶茹之没问他为什么不睡,为什么要敲墙,只是也抬起手,咚咚,回了他两声。
过了半个小时,他又敲了两下,她回敲两下。又隔半小时,一小时……床头的时间从两点到三点,四点,一直到天空露出鱼肚白。
房间里那片不遮光的淡白窗帘照进一丝灰蒙蒙的光。
这是他们还没有变成家人前的最后一晚。
他们互相骚扰着彼此,像是故意折腾着不让对方睡觉,竟然真的熬到了天亮。
但在陶茹之的心里,这是一次告白。
墙壁的叩响有时候和心跳的声音很接近,不是吗?无法再说出口的“喜欢”,只适合这种自作多情的联想,模糊成硬邦邦的拟声词,“咚咚”。
因为他们的名字和心脏,只有一样能并排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