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四周没有人,这才在仓库后门坐了下来。
在黑暗中独自等了一会,那种恼人的情绪又找上门来了。
其实比起难堪,她现在更多的是费解,这实在不像是陆世澄会做得出来的事。怎么会一句交代都没有?他自己答应了会来的不是吗?
害她白等一个晚上,他真不打算对她说句不好意思么,纵算自己抽不出空,也可以让身边人帮着通知她一句。
罢了罢了,闻亭丽潇洒地对着地上的影子摆摆手。无论如何,陆世澄的态度已经相当明朗了,上次人家帮忙是出于一片好心,不代表对她真有什么意思,今晚的事进一步证明了从头到尾只是她自己多想而已。
想通这一点,闻亭丽心绪稍稍轻松了些,至少今后不必再患得患失,下礼拜黄远山的戏就要开机了,她与其自寻烦恼,不如把全部心思都放在拍戏上。
她刚要闭上眼睛歇一歇,不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轮胎刹车的声音,惊诧地循声望去,就见前方的小路亮起了车灯,那光由远及近,飞快地朝这间旧厂子开来。
闻亭丽机警地闪到树丛里,厉姐鲜少会开车来找她,这多半是路过的车辆,但紧接着,她就发现来的不只一辆车,而是有一整串车队。
这列车陆续开到工厂前门,又依次停下了。
寂静的深夜里,只听“吱呀”一声,工厂那扇生了锈的旧铁门被人推开了。
有个人低喝道:“去看看周围。”
闻亭丽浑身一震。
邱凌云!那竟是白龙帮的人。
她下意识摸向怀里的枪,同时急切地环顾四周,现在跑出去的话极容易被发现,不如先按兵不动。她所在的位置在后门,前头有树丛不说,还有一个废弃的水箱,别说大晚上,白日里也未必能发现她的藏身之处。
不多时,一行凌乱的脚步声在附近响起,有几个人找来了,地上的枝叶被他们踩得沙沙作响。
闻亭丽大气也不敢出,所幸的是,这班人大约是觉得大晚上的不可能有人到这边乱逛,故而搜找得并不仔细,有两个人在她前方二十米处来回走了两趟,愣是没朝这边多看一眼。
马马虎虎找了一遍,一伙人心安理得回去报告。
“查过了,一只鸟都没有。”
“你们几个去守着路口,防着有人误闯进来。”
这时,有人在那空荡荡的场地中间点起了几盏德国照明灯,几辆车缓缓开进了厂房。
前头那辆车刚一停下,一群人拥上去。
车门一开,众人小心翼翼抬下来一把轮椅。
轮椅上坐着个人,从闻亭丽的角度看过去,恰巧能看清那人的侧影,是个男人,身上穿着成套的名贵西装,脚上的皮鞋一看也知是高级货。
但此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阴沉感,仿佛整个人已经与黑夜完全融为了一体。
在场之人无不对此人毕恭毕敬。
“三爷,这是我们曹帮主夜里审讯叛徒之所,虽说近几年用得少了,仍要比别的地方安全许多,先把人在这里藏一夜,明早再挪到更稳妥的地方去。”
那人不动声色观察四周,稍顷,轻轻握拳咳嗽一声:“把他扔下来吧。”
这男子的声音比闻亭丽想象中要年轻一些。
一帮人快步走到后头那辆车面前,合力将一个人抬下来扔到地上,这一下摔得很重,那人却没有发出半点声息。
场子里太黑,离得又不算近,闻亭丽一时也看不清那人的面目,但她却无端觉得不安,或许是觉得这男子腕上戴着的表格外眼熟,抑或是那人的身形让她想起某个人。
“嘿嘿,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谁叫他自己找死!”邱凌云的语气里有种按压不住的得意,“去,看看他是不是已经醒了。”
喽啰们将雪亮的灯束对准地上的这个人。
这一望之下,闻亭丽几乎魂飞天外。
那是陆世澄。
陆世澄一动不动蜷缩在地上,身躯已被鲜血染透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