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年少时再怎么穷困潦倒也都不敢跟路叔学潜水去出海捕鱼,怎么我就溺亡不了?想求死,却求死不得。”
他哪怕在监狱里服刑时,改学了江微生前梦寐以求的导演系,也脱了那身监服,解了镣铐。
一身自由,却始终无法走出江微被沉海的那个夏天。
所以只能将内心的痛苦情感都从悬崖高处跳入大海释放出来,跳到最后赧渊竟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潜水。
路汐站着不动,他依旧坐着侧过脸,轮廓削瘦到棱角很分明,犹如被天际的夕阳涂抹上了一层浓墨重彩:“后来一次潜入海底时,我在她被沉的那个铁笼位置,看到了一只水母。”
路汐垂下的眼睫猛颤了下,动唇说:“我也看到了。”
“宜林岛的生态环境被容伽礼建立的慈善基金会恢复,蝴蝶回来了,海里也同时出现了一群自由自在的稀有水母品种。”赧渊虽然一开始也不知基金会幕后的神秘人是容伽礼,却在看到水母朝他游来的那刻起,内心对这片大海有了新的认知。
他告诉路汐:“从此我每一次深夜入海,都是在跟江微约会。”
宜林岛的海埋葬了他的所有爱人,却成为了他灵魂所期盼的最终归宿。
也是因此。
赧渊又告诉路汐:“不渡是因你而拍,路汐,不要恐惧回头,不要再困在十八岁的盛夏里,你该借着这部剧本自渡一场。”
而不是像当初出道签约给江望岑的那三年里,演了一部又一部为她量身定制的剧本后,看似精神世界远超正常人,却始终还是独自站在黑暗里恨自己。
“不要恨自己了。”
赧渊的嗓音随着海风拂面而来,恍惚间和记忆深处那抹熟悉的少女声音重叠,也在她耳边极轻说:“不要恨自己了,汐汐……”
路汐听着,脑海中犹如电影回放掠过了无数曾经的片段,初次借宿在江家之后,与江微一起经历过的点点滴滴,还有最后她浮在蓝色海洋里,濒临死亡时见到的那只淡粉色小水母。
江微与她,从今往后都该获得了新生。
夕阳沉入海平线之前,赧渊起身站了起来,亲手摘了一朵红花很是珍贵放进了衬衫口袋里,随后,朝万丈悬崖一跃了下去,身形在趋于平静的海面瞬间激起了金光粼粼的浪花。
他带着花,去找那个深爱着的女孩约会了。
路汐安静地置身于悬崖边缘,垂膝的裙摆被海风吹得轻轻飘荡,站在原地等待,等不了片刻,不远处距离的白色灯塔方向——十八岁路汐最爱的少年,也来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