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劲如出一辙。
雨下了多久,他就拽着狼走了多久,等到连绵的阴雨终于消失,伤痕累累的男孩儿用力拖着狼钻进了一个四周长着杂草的幽深洞穴。
这是他和狼的窝。
熟悉的味道传来,男孩儿抬头嗅了嗅空气,确定没有陌生的气息存在,一直处于高度警戒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他下肢用力,如野兽一般抖毛将身上的水滴甩出去,随后将狼推进洞穴的里侧,自己脱力地趴在旁边。
狼洞漆黑而温暖,里面的空间并不算宽敞,将近两块大石头,但躺进一只狼和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却绰绰有余,只是从死狼身上传来的腐臭味就避不开了,尤其是在阴雨天,更是强烈刺鼻。
男孩儿似乎闻不到这种气味。
他缓过劲儿后,安抚地舔了舔狼的毛发,接着便开始舔舐自己掌心、胳膊、膝盖上的伤口,每舔一下,伤口就疼的发颤,喉咙还会不自觉短促地呜一声,他的身体下意识往冰冷的狼身边靠过去。
只是,狼再不会温柔地舔他。
男孩儿抬头看了一眼狼,继续舔自己的伤口,然而很多地方他都够不着,爬起来原地转圈试了许多次后,泄气地趴在狼的旁边,像是生闷气一样,开始扒拉旁边的土坑。
土坑很快被刨出一颗掉下的狼牙,男孩儿把狼牙扒拉到自己怀里,自己又重新缩回狼的身前,疼痛又困倦地打起了盹儿。
不过稍有风吹草动,那两只紧闭的眼睛就会立刻睁开,紧盯着洞穴之外。
大雨过后,很多动物都会出来。
他得守着狼,不让狼成为食物。
渐渐的,伤痕累累的男孩儿彻底昏睡过去。
腐臭味越来越重,男孩的体温也在睡梦中越来越高。
疼痛之中,男孩迷瞪地睁开眼,长时间沉睡让他的眼睛蒙着一层浑浊,喉咙也像是已经坏了,声音几乎发不出来。
只是还不死心地用喉咙咕噜了一声,想要继续保护狼。
他的身上带着掐不灭的狠劲,毫无疑问,如果这时候有危险的觅食者找过来,他照样会摇晃着爬起冲上去。
体温逐渐超过了人体的极限阈值。
洞穴外,雨又下了起来。
狼窝中,母狼和她的孩子安静地睡着了。
如同过往每个相伴的日子。
窗明几净的别墅内,漂亮的女主人正隔着手机与两个孩子的班主任通话。
女人将头发梳成蓬松的麻花辫慵懒地放在右侧肩膀,低垂脖颈时,白色的小苍兰发饰更衬得她温柔而纯洁。
“好的,我会告诉他们竞赛的事。”
她的语气柔和,眼底却透着极致的疏离和冰冷。
手机对面传来班主任激动地赞扬声,不住地夸奖着她的儿子与女儿有多么优秀,这次奥数竞赛含金量堪比国际赛事,两个孩子进入决赛,不止学校重视,就连上头也千叮咛万嘱咐,希望两个孩子能好好比赛,拿一个好名次。
女人温柔回应着,笑意始终不达眼底,等挂断手机后,她微垂着睫毛,将剪刀伸向着盆栽中的枝叶。
剪刀闭合,枯枝残叶随之落下。
努力,懂事而优秀的两个孩子吗?
冰霜逐渐蔓延,将枯枝上蠕动的脏臭、腥红的血虫冻成透明的冰雕。
血虫冰雕精致得宛如艺术品,只是轮廓却格外恶心。
确实是“上进”的好孩子。
无时无刻不想吞噬她。
女人的手指被灼烧,这是动用能力破坏规则带来的反噬。
她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目光描绘着手上受伤的轮廓与痕迹,将其印在脑海,随后重新拿起剪刀修剪枯枝。
安静的客厅内,只传来剪刀咔吃咔吃的修剪声,显得诡异非常。
修剪结束,盆栽变得更加美观。
而放下剪刀的刹那,被冻成冰雕的脏臭血虫终于破冰而出,冰花碎溅之中,血色与冰霜混杂,剔透的冰蝶翅膀翕动,精致而美丽,在空中翩翩起舞。
旋即冰蝶又扭曲成脏臭的血虫,和之前的趴在枯枝上的血虫一模一样。
“去吧。”
女人淡淡地随口吩咐,“你的主人会喜欢你的。”
冰蝶喜欢在身体里产卵。
对方既然这么喜欢血虫,想来应该不介意帮与血虫同脉的冰蝶繁衍。
血虫蠕动着消失在角落。
女人没有起身,她坐在沙发上,看着修剪好的盆栽被冻成冰块,又眨眼化成冰水,继续被冻成冰块,再融化。
一遍又一遍,仿佛消毒一般。
手指因为动用能力反复被烧灼。
女人却并不在乎,比起疼痛,她像是更在意为眼前的盆栽消毒。
这个过程反复出现了数十分钟才结束。
女人这才像是满意一样,不再继续,残破不堪的指尖逐渐修复,最终变得白皙柔软,她将盆栽放回原位,转身打算上楼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