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持地表扬说:“知道了。算你有心。”月梢把脸别过去。
如今她们俩都是屋里伺候的,也没有谁大过谁,跟她面前充什么大头蒜啊。照香觑着琴音稍歇的功夫,进屋去了。
她把月梢的主意略作修改,去掉了"或者少夫人",说成是自己的主意:"我想着,还是得给翰林认个错。咱们给翰林缝个小衣。不缝外面的,那是面子功夫。只缝贴身的,旁人看不到,只有翰林自己知道,才见姨娘的诚意。
今天是初五,本该是冯洛仪去给殷莳请安的日子。但殷莳昨日便派了人打招呼,道是今日她要出门,叫她不必去了。
今天出门该是去看龙舟了。
沈郎是今科探花,翰林院里最年轻的翰林,定会被选中伴驾。隔着河,旗鼓喧天中看着自己的夫君陪伴在天子身畔。多么地令人羡慕。少女时的梦,殷莳都替她去做实了。
冯洛仪听完照香的建议,出了一会儿神,轻轻道:“你说的对。"不在这里的时候,她好像魂也不在这里似的,成天到晚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照香已经习惯了冯洛仪这种,你跟她说话,她得过一会儿才能给出反应的状态。沈缇好像没活在现实里似的。
但听得进人话就好,照香高兴。
冯洛仪叫她唤了月梢进来:"咱们还有适合做里衣的料子没有。"照香管着钱箱,冯洛仪没有再让她管着衣裳,衣裳是月梢管着的。月梢说:"有。若不够,我去跟针线上说。里衣的料子一直有备着的。"外头的衣裳针线上给做,里衣因为是贴身穿的,通常都是府里提供衣料,贴身的婢女给做。
月梢明知故问:“姨娘是要裁身新的里衣吗?”
照香刚想说“是给翰林做",冯洛仪却开口了:"我给少夫人缝一身里衣。"照香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差点就把"给她做什么,该给翰林做才对"喊出来。月梢奇怪地看了照香一眼,不知道她那神情什么意思。姨娘领悟到了事情关键点在少夫人身上,不是很好吗。冯洛仪正是想得明白,沈缇那日因何动怒?他是为着小殷氏。沈缇真的看重小殷氏。
或者也可能是看重正妻。
但不管哪一样,她要认错,都得向殷莳认,而不是简单地去讨好沈缇。沈缇其实是个很难讨好的人。
你怎么讨好这个人呢?他什么都不缺的。
她擅长的每一样东西他都更强,根本不会看入眼。
他甚至还有那样美貌的正妻,冯洛仪也放不下身段去狐媚惑人,做些自轻自贱的事。照香一直想让她那样,她只想闭上眼睛捂住耳朵让她别说了。待月梢去取衣料,照香埋怨道:“给少夫人做不如给翰林做,讨翰林的欢心才是真的。要让翰林常来多来,姨娘才能早些生出孩子来。”
照香反对。
照香反对,说明她做的是对的。
冯洛仪道:“退下吧。”
照香一噎,悻悻然退下。
心里气恨道,这么不听劝,好心当作驴肝肺。我再也不成天操心帮你出主意了。天色都昏了,沈缇也没出现。
殷莳还以为他回家直接去了冯洛仪那边了,结果长川忽然过来,才知道沈缇留在宫中参加宫宴还没回来。
“翰林让把东西先送回来。"长川说。
都是些什么东西呢。
用金箔剪的五毒纹样,一个内造的粉彩五毒瑞草纹盘子,然后是一匹布料。殷莳摸摸:“这是什么料子?
"
长川道:“平陌哥说,这是雷州葛布。以前家里只有大人才得的,如今,翰林也得了。殷莳道:“原来这就是雷州葛布。”
以前在家的时候听大伯母讲过,知州的夫人夏日里穿了葛布的衫子,令人艳羡。"是。"长川卖弄,"雷州在岭南,雷州葛布轻若蝉翼,一件衣裳重量仅有数铢。每年宫里会赏赐下来给官员做夏衣,也不是每家都有的。咱家今年有两份。"瞧把他得意的。
笑得殷莳戳他抓鬏。笑完问:"翰林一共得了多少?"
长川捂着脑袋道:“就这些。都给少夫人送来了。葛布很难得的。”殷莳:
"
"
很难得的葛布都送过来给她了。
大孝子。
。
就算沈大人那里也得了,都给了沈夫人,他也不能吭都不吭一声全拿过来给她啊。让沈夫人知道了,高低得叹一句"有了媳妇忘了娘"。
平地起波澜,无风三尺浪。
搅家精说的就是这种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