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我们差不多酉时就不干了,用我娘子的话来说,这钱啊,是挣不完的。把自己身体累坏了反而划不着。”酒庄老板笑呵呵道。姬萦又试了几种酒,在酒庄老板来回奔波的空当里,将太守府的大致构造记在心中。
比起从角门潜入,现在她想到了更快捷的方法。
觉得差不多了,姬萦花了二两银子买了一坛好酒,以回去考虑为由告别了酒庄老板。
提着酒坛走出酒庄,天空落起了濠濛细雨。姬萦一开始没放在眼里,没想到走到半途,雨突然大了,一改之前温柔细碎的模样,变成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往头上砸。不得已,她躲进了临街的商铺屋檐下。
这凤州的天气真怪,一会天晴一会下雨,丝毫没有预兆!
姬萦被迫困在屋檐下,只能冲着瞬间灰沉沉的老天发牢骚
那坛为她打掩护的酒,随意放在脚边,无声地散发着幽幽酒香。
因为突降大雨,街上原本不多的行人俱都行色匆匆,有伞的赶紧打伞,没有伞的,只能把荷叶或者双手挡在头顶,焦头烂额的疾步快走。在姬萦躲雨的商铺对面,一个在路边兜售油纸伞的老妪,正慌慌张张地收捡撑在地上的货品。
她年岁已高,行动不便,只是弯腰捡起一把伞,都显得跌跌撞撞。
往来行人很多,但没有一人为老妪停下脚步。姬萦看不下去,踏进雨幕,冲到老妪身旁,帮她捡起地上撑开的油纸伞,收拢后扔入竹篓。老妪来不及道谢,急匆匆地从怀中掏出一块雨布抖开,想要盖在竹篓上。
油布抖开后,几个老鼠啃出的崎岖怪洞和姬萦尴尬对望。
“哎呀,奇怪,奇怪啊,昨日还没有的....真的,小姐,老朽不是骗....老慌张不安地絮絮念着,将油布盖在竹篓上,浑浊的雨水从老鼠洞里流出,哗啦啦地滴在色彩鲜艳的油纸伞上。老妪见状又脱下缠在腰上的破布,勉强盖住了油布上的破洞。
虽然她有几十把样式各异的伞,但她一把都不舍得打。
老妪顶着被雨打得半湿的白发,无措又讨好地向姬萦笑了笑,那被沟壑一般深邃的皱纹挤占的卑微笑脸,让姬萦心中一酸。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她脱下身上的外衫,不容拒绝地披在老妪雪白的头上。
“使不得,小姐一一使不得!脏了你的衣裳!”老妪极为慌张,想要脱下她的外衫,姬萦已经抱起竹篓,往路边可以挡雨的地方去了。老妪见状只能抓着她的外衫急忙跟上。
姬萦抱着竹篓冒雨前进,竹篓里少说也有二三十把伞。老妪的油布和破布带保护着伞,而姬萦保护着老妪。伞,无法挡雨。
多么滑稽。
忽然之间,姬萦头顶的雨停了。
倾盆大雨,被阻隔在了方寸之外。
她停下脚步,蓦然回首,青玉色衣裳,墨发束带的徐夙隐撑着伞站在身后。他的神情依然那么孤高冷淡,月色的发带和乌黑的青丝,都在萧瑟的风雨中轻轻晃动。他散发着淡淡光辉的脸,和身后那轮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的月亮相映成辉。
姬萦抿了抿唇,没说话,继续把竹篓抱到可以挡雨的屋檐下放了下来。
老妪追了过来,连连向姬萦道谢。
“老夫人,这把伞你拿去罢。冷雨伤身,莫要生了病。”
徐夙隐轻声说,将手中素净的纸伞收拢后递给老妪。
老妪见他周身气度不凡,不敢收他的伞,惶恐地推拒了几次后,徐夙隐将旧伞直接放到了老妪手里。有了伞,她就不必怕雨水打湿货品,也不怕自己着凉生病,更可以继续兜售她的商品了。
老妪向两人再三道谢后,用手挎着竹篓,另一只手打着伞,朝人群聚集的地方挪着小脚去了。
留下姬萦和徐夙隐二人,站在简陋的屋檐下,看着雨水从长有青苔的滴水瓦上如小溪般潺潺流下。
姬萦还心有闷气,不想主动与他搭话。
可他一言不发站在身旁,比她还沉得住气,姬萦就舌头发痒,关不住嗓子了。
“大公子先前可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用意?我本以为大公子会把老妇人的伞都买下来,没想到大公子是把自己用旧的伞送给了她。”姬萦笑着开口,暗中挖坑。“我没想那么多。”徐夙隐淡淡道。
“那大公子想的是什么?”
“一个卖伞却不舍使用的人,即便我买伞相赠,她亦不会使用。”徐夙隐说,“我想的,只是如何使她少淋一场雨。”他顿了顿,声音里多出一缕愁绪
“我能做的,仅此而已。”
姬萦没料到是这样的回答,愣在原地。
的确,如果徐夙隐刚刚买下老妪的伞再转赠给她,最大的可能,也只是老妪收回货品,重新兜售。老妪淋雨的结局不会改变。但现在,老妪撑着伞在雨中来去自如,竹篓里的油纸伞也少了一大半。
两种结局孰强孰弱已经很明显了。
姬萦沉默片刻,开口道:“想不到连这种琐屑小事,大公子也想得如此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