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膛前,玻璃花瓶的水也摇晃着给溅了出来,透着幽香从他面容划过,继而沿着下颚冰冰凉凉的坠落……
“你怎么。”路汐唇微张,刚想说的话却在看到容伽礼时,自动消音了。
那昙花的水,在他脸上莫名像极了眼泪。
路汐盯着入神,手指一轻,任由花瓶响声清脆地砸在地上,忍不住想去抹去。
下秒,却被容伽礼双臂很用力地抱紧在怀里,连带低首而来的面孔温度都极高,似有一滴什么东西,烫着她白皙颈窝,伴着他嗓子嘶哑的一声声话:“我当年怎么敢把你弄丢了,怎么敢,让你这七年独自日日夜夜去承受这一切苦难,对不起。”
路汐有些僵硬站着,一笑起来微弯的眼尾浮现出了泪光。
不会动了,满脑子都是容伽礼全部知晓了她的不体面过去,而半响后,他抬起头时,被压抑一路情绪激出血丝的眼眸凝望着她不肯在移开分毫,尽是怜意:“相遇之后,我不该几番出言怪你不真诚,满口谎言欺骗我,用强势手段逼你去回忆过去,是我一直没保护好你,路汐,你恨恨我。”
容伽礼在向她道歉。
路汐的泪,一颗颗霎时跟着他沙哑的道歉往下砸得凶,摇头再摇头:“不要对不起,不要说。”
“别哭。”容伽礼动作很轻柔地替她擦拭,被刀刃割得几乎见骨的手指也沾到了泪珠,无声地融入他的血肉里,他感觉到痛切心扉,今晚从那份加密视频到听沈容昔亲口叙述路汐被收养前后的整个流浪经历。
皆是凝成了锋利无比的刀刃,正在对容伽礼处于凌迟之刑,远远超出了他精神状态能承受的范围。
路汐一直不要他的道歉,性子执拗地,将每句话说得很轻:“容伽礼,你还要我,愿意要我,在我无望的命运里,已经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容伽礼冰凉手掌捧着她哭惨了的脸蛋,指骨都在细微发抖,像是怕弄伤得之不易的珍贵之物。
路汐喉咙哽咽着说下去:“爸爸留给我的遗物……那本日记有被火烧过的痕迹,我想,爸爸自尽之前,是不是犹豫不决过?他一直因我被拿捏住命脉深受要挟,也知将来,他和我会有角色互换的一天,是为了我才没有将江树明的犯下罪证交给杨警官,又心存了一丝正义,偷偷留下了原本要销毁的东西。”
所以当年路汐无意中发现那份罪证之后,共情了父亲日记里字字含恨的不甘,才决然的选择公布于众。
“爸爸用自己的命换我往后人生的自由,他在遗言里提过你。”路汐从未跟人透露给日记的内容,她颤颤巍巍的藏在心口,唯恐泄露一言半语,就会牵连到无辜的人。
她仰着脸蛋,望进了容伽礼那幽深却透着不正常的湿意眼眸,说:“提过你私下找过他,想帮他还掉外面的债。”
但是路潇拒绝了……他是爱护宜林岛的守塔人,是爱妻如命的好丈夫,也是路汐此生最敬重又深爱的一位好父亲。
他会拒绝,是因为心如明镜和江树明之间已经不是普通债务的问题。
收下了容伽礼的钱,路汐将来在容家就低人一头,倘若有人想故意耻笑她,尽可提起她那债台高筑的父亲。
而始终路潇眼里,自己的女儿值得被世界所有人爱着,配得上贵为天之骄子的容伽礼。
路汐一字一字的将路潇遗言说给七年后的容伽礼听:“爸爸说祝福我们的爱情,你是个很好的人。”
她不愿意去恨这么好的容伽礼,不愿去责怪他为何弄丢自己七年。
连着哭腔带颤的话音落地。
外面浮华的世界逐渐没了动静,哪怕是风声,人声都无了,而宽敞又寂静的病房内,倏地,在容伽礼低头覆下来的同时,路汐心主动去亲他,求他进入自己的身体:“给我一点吧,容伽礼……给我一点。”
给一点爱。
她要的不多,一点点爱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