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伯是沈家的大管家,是跟过沈缇祖父的人。沈夫人对他都十分客气。申伯从外院过来,来得比两位妈妈稍晚一些。
匆匆行过礼,他道:"两位夫人已经知道消息了吧?"
殷莳说:"是,翰林如今困在宫城里,大人在宫外,让北道回来与我们送信。”申伯道:"大人也派人与我送了信。”
殷莳说:"申伯,我安排胡妈妈去将咱们预订的稳婆接来先住下,以防万一。苏妈妈我也交待了增加人手守住垂花门。内院里也做不了更多了。外院的大门、角门、后门,来往进出,请申伯你安排。”
申伯惊讶地看了殷莳一眼,赞道:“少夫人稳妥。”
又道:“门子上我过来之前已经安排好了。咱们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等消息。”屋里的人都沉默了。
这种什么都做不了干等消息的状态实在煎熬人。
尤其至关重要的那个人困在宫闱中,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就更煎熬了。沈夫人埋怨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殷莳和申伯对视了一眼。
屋里没有丫头,殷莳便道:"最大的可能,是皇帝不好了。""可是....."沈夫人也知道国无储君,“那样的话,谁来做皇帝呢?”殷莳道:"正是这个问题。"
申伯:“唉。”
不管怎么样,大小两位夫人和大管家碰了头。大家心里都稍微有点主心骨。殷莳道:"姑姑,我也不来回跑了,我就待在您这里,等父亲回来我再回去。"申伯也道:"这样好,夫人们在一处,有什么消息直接往一处报就行。"
沈夫人正需要人陪伴,道:"正是。"
天都黑了,沈大人也没回来,但胡妈妈把稳婆请来了。听说愿意给双倍的银子,稳婆就收拾个小包袱跟着来了。到上院见过沈夫人和殷莳,殷莳道:"还没到发动的时候,你安心住下。住一天我便给你一天的钱,定不叫你吃亏。
"
她把稳婆安排到了冯洛仪隔壁的院子住下。
葵儿已经带人把那里收拾出来,铺上了铺盖,有了热水和点心吃食,可以住人了。又安排厨房,通知她们明日起多了个人。
又临时安排了个小丫头给稳婆。
所谓主持中馈,听着好听,其实就是管家。管家的本质就是打理后勤。全是这样细碎的事。
多一个人,便多许多繁琐的事。
天色晚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沈家门户紧闭。
先歇在东次间里。
沈夫人让人把她的东次间的榻收拾出来。殷莳则派人去璟荣院取了自己的铺盖来,便秦妈妈也不回自己房间了,直接睡在沈夫人的脚踏上。"得二十年了。
两个人还说话:“多久没睡过这里了?”
"真快呀。"
“可不是。
沈夫人道:"月季,我真没想到,莳娘是这样稳妥的人。"秦妈妈道:"少夫人平日里就是个稳妥的。"
"平日里稳妥的常见,有事的时候才见真章。"沈夫人道,“你看她,一点都不慌。甚至想到先给冯氏把稳婆请来。
"是,我也没想到。"
“咱们从怀溪捡了个宝。”
"你也是宝。”
"啐。”
“早些睡吧。说不定明早姑爷和翰林就回来了。”
"嗯,咱们厚德积福之家,一定的。"
天黑时冯洛仪听照香和月梢在说话,问:"在说什么?"照香喜气洋洋地道:“我刚才听她们说隔壁有动静,我就过去看了看,姨娘你猜怎么着?竟是给姨娘把稳婆已经接进来了。"
冯洛仪怔住:"这么早吗?"
薛大夫上次把脉说大约在月中的,现在才月初啊。
照香得意道:“子嗣大事,何况这可是咱们翰林头一个孩儿。自然要看重。”冯洛仪淡淡道:“我守孝呢,你别上外头招摇。”
照香这才收敛了些,不情不愿地:“是。"
又小声咕哝:“没招摇。
那天不知道是谁嫌饭不合胃口,在院门口叉着腰大声训了厨房送饭的丫头。月梢偷偷翻个白眼。
冯洛仪不说话,安静地抄着佛经。
一开始,是殷莳罚她抄。
后来,她为着心静抄。
现在,她为死去的父母和哥哥、侄子抄。
待抄好,都供在菩萨座前。
愿父母二哥在天之灵,保佑她腹中的孩子。
殷莳睡之前嘱咐过:“若有人来,立刻叫醒我。”
半夜果然被叫醒了:"少夫人,少夫人?"
婢女的声音有点颤:“申伯使人进来禀报,进、进兵了。"殷莳半路醒来,脑袋还昏,甩甩头:“什么进冰了?下雪了?”"不、不是。"婢女害怕地道,"他们说,是许多当兵的,在外面街上,一队一队的。殷莳一下子就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