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的。婢女小心思不少。妇道人家关在后宅,眼界有限,有时候会为着小事坏大事。
这事,最好就保持在他和殷表姐二人之间,不让第三个人知道。这样,安安稳稳地直到他们两个完婚。到那时候,大事已定,再告诉冯洛仪也不迟。“是,你把心放下来。“沈缇告诉她,“我今日已经去到翰林院入职。此事既定,以后我专心仕途,你好好调养身体。”
“待到明年,你有了名分,以后这一生都不必怕。尽交给我。”
“只是,既然事情都定下来,自明日起,我专心仕途,你我亦该开始避嫌。以后,我不过来了,你有事叫丫头找长川就行。不拘什么事,衣裳茶饭薪炭,但有人敢慢待你的,就使丫头来告我。”
“你记着,这府中有我,必不使你受委屈的。”说完,沈缇心头一阵难言的轻松。
这个事一一冯洛仪的未来,总算是安排交待清楚了。世人都道仕途前程是大事,女子是小事。沈缇是不能认同的。怎是小事呢?你若心中轻慢,她便一生蹉跎。母亲便曾喟叹,女子的一生如花,盛放时虽美丽,却太易凋谢。
母亲的生母据说也是美人,早早便撒手人寰,母亲在嫡母手里便有了许多隐忍克制委屈。
母亲从前讲起这些的时候,虽带着一种“都过去了"的云淡风轻,但沈缇还是能体察到那些被压下去的情绪。但男子终究不是女子,大家对同一件事的感受有时候甚至会南辕北辙。
于沈缇是觉得大事已定,交待清楚,大家都可以踏实了。
于冯洛仪却完全是另一种感受。
她很清晰地感觉到,订了这个表姐之后,她于沈缇心里的分量好像下降了。
从前,他的心里就是她和科考。
可现在,他言辞里对那位"表姐"颇多赞许,他说“不委屈"的时候分明十分自然,是真的不觉得自己屈就了。他是新科探花,才华满腹人又俊美,如何就能坦然地屈就一个乡下女子?
那个表姐,既无诗书才华,定然是生得很美。冯洛仪回想他刚才所说,问:“这位表姐比你还年长,如何到现在都没有说亲?”
这倒不必瞒她,沈缇说:“我这表姐,也十分可怜,当年小小年纪便失了生母,在嫡母手中长大。后来………便将殷莳如何耽误了花期,十七岁还未订亲的缘由与冯洛仪说了。
冯洛仪越听心越是往下沉。
她的直觉果然是对的。沈缇的心里,对那个从小失去生母的庶出表姐,分明是有怜悯的。
沈缇的怜悯,在从前是全给她的。
她如今全靠着沈缇的怜悯支撑,他却将他的怜悯分给了别人,那个人还是她未来的主母。
冯洛仪的心里难受极了。
父母那里也互相让步妥协了,与未来妻子也做好了约定,沈缇再把该交待的都与冯洛仪交待完,只觉得这一年多来肩头的压力全没了,肩头心上说不出来的松快。他站起身:“事已定,勿要多思多虑,你好好休息,保重身体。”
待明年,一切都解决了。
甚好。
他道:“我回去了。”
冯洛仪能说什么,只能说:“好。”
站起来送他。
跟在沈缇身后走了两步,抬眼看他一一
身形挺拔修长,官袍上身,真如青竹一般亭亭。她的未来,都系在了他身上。
照香退出去之前那一眼从心头闪过。
昨晚她哭湿枕头,照香过来陪她睡,给她出主意:【抢先生下孩子。】
【老爷们都是偏爱长子的。你有了长子,他再一想,这本该是嫡嫡的嫡长子的,如今竞成了庶出的,怎能不心疼。后院里,老爷们的心偏向谁一分,谁的日子就好过一分。】
【便她是正妻又怎样,你有了长子,妥妥压她一头。到时候,连沈大人、沈夫人也得看在长孙的面子上抬举你。】
昨晚,她是斥了照香的:【我怎能做那样的事,我怎是那样的人。)
可今天,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沈缇心中的分量下降了,感受他的怜悯分薄给他未来的正妻了,强烈的危机感扑面而来。
眼看着沈缇的手抬起要去推开虚掩的门,冯洛仪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他说了,事已定,以后他会专心仕途。
在他眼里,她的事是“已定"了。好像没有什么再需要不安了。而以后,他会越来越心安于这种“已定"的状态,他对她的怜惜,渐渐会淡去,化为寻常。
最后的机会了。
沈缇抬手正要推开虚掩的房门,忽然身体一震,被冯洛仪从后面紧紧抱住。
沈缇愕然回头。
“沈郎……少女羞耻地将脸埋在他的背心,声音颤抖,“我、我还是好怕……
“你、你能不能留下?”
“沈郎,求你……给我个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