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橙子汽水已经不再冒泡,桌上的手机却仍旧时不时在嗡嗡震动,热闹非凡,静谧的小天台上哪怕只有她一个人,似乎也不再觉得孤单。
自那天在小区电梯间里被父亲朱邱建抢走四百多块钱之后,岑西已经好多天没再遇上过他。
或许是知道她身上压根存不了多少钱,又或许是那四百多块钱还没全数挥霍完。
朱邱建并没有如他那天离开时话里所说的那样,隔天再重新回来找她要钱。
岑西提心吊胆了好多天,终于在时光的流逝下稍稍平复。
她每天上学放学干活学习,白天在学校里,有三五好友相伴,晚上回小天台,周承诀又会三不五时地带点卷子过来一边吃宵夜一边和她卷刷题速度。
相安无事的一周里,最大的烦恼也不过就是那个脾气不怎么样的新同桌,偶尔发点幼稚到不堪一击的难。
于岑西而言,都只算得上寻常生活里的调剂,根本没必要放在眼里。
原以为日子会像这样一天接一天平凡地度过。
然而许多天后父亲的出现,却又再一次将她从这美妙的幻影中生生剥离出来,冰冷地扯回现实。
周六这天傍晚,岑西刚刚去望江替周承诀补习完语文回到店里。
近期店里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小姨还没来得及多雇几个人,人手不够的问题日渐显著。
岑西本就在周承诀那待了一天,一整天没给店里帮上忙,晚上回来说什么也不敢偷懒。
前些天,小姨给店里添了台小电驴,岑西抽空也学着骑了几回,如今基本已经掌握技巧。
她动作娴熟地将外卖打包区堆积的几份烤鱼,稳稳当当放进小电驴后座的保温箱里。
保温箱容量不小,她一次能带出去的外卖都比往常多上不少。
满满装了一箱子后,岑西戴上头盔跨坐到车上,拧了拧把手,当即像阵风似的穿梭在南嘉枝繁叶茂的榕林之下。
有了小电动车,送外卖的效率都高了不少。
一整个晚上,岑西往返在南嘉的小路上不知道多少趟,然而她乐此不疲。
能够这样安稳奋斗着的日子,于她而言已经难能可贵。
一路上,她边骑着车,还边不自觉哼起白天在周承诀家听到的小曲。
如果日子能一直这样宁静地过下去,其实也就很不错了。
可大概是最近日子过得属实有些好,让她不小心忘记了,自己从小到大的运气好像一直就不太好。
夜里十点多钟,小电驴打着暖黄的灯光从池后巷一路沿着小坡往下溜。
经过天桥底的时候,路灯被遮挡了大半,光线昏暗,行人稀少。
岑西胆子不小,并不怕黑,她没选择绕更远点的光明大道走,只想快点回到店里交差洗漱再刷会儿卷子。
车子差不多快滑入小坡最底端时,黑暗中突然冲出来个人影。
那人明显是冲她来的,岑西一时不知是该紧急刹车,还是猛踩电门狠狠往下继续冲。
时间太过短暂,她根本来不及做出正确的选择。
下一秒,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小电驴闪着微弱的光,飞出两米多远,岑西重重摔在地上。
她眼睁睁看着朱邱建矮胖的身影出现在天桥下,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口袋刚刚收回来的款项,再一次,全数被眼前中年男人收入囊中。
朱邱建往手上啐了口唾沫,粗略地点了点刚刚抢到手的现金,而后呸了一口,气急败坏地嫌弃道:“他奶奶的,你干什么吃的,就六百多块,够干什么的!”
说罢,男人将零散的一把现金全数塞进自己口袋里,随后揪起岑西质问道:“身上还有没有别的钱!”
岑西被他掐着脖颈,疼得脸颊涨血,压根吐不出半个字来。
似是察觉到这一点,朱邱建恶狠狠地将她摔回地上:“说,其他钱藏哪了!”
“没钱。”岑西咽了下口水,那种恶心的血腥味再次充斥着整个口腔。
“好啊,会藏钱了是吧?”朱邱建皱着一张可怖的脸,再次掐上岑西纤弱的脖颈,“别放他娘的屁,你在城里这么久,能搞不到钱?搞不到钱你怎么上的学?”
“你小姨一家生意搞得那么好,能没有钱?”朱邱建再次呸了口口水,“那一家子人,都他妈没良心!老子就管他们借那么两回钱,一个两个的,躲我跟躲豺狼虎豹似的!”
“说,钱都在哪!”朱邱建再次将她往身后的石墙上摔。
岑西只能庆幸今天出门戴了头盔,否则此刻脑袋不知道要被摔成什么样子,她喉咙疼得发不出太大的声响,嗓音十分微弱:“没有钱。”
朱邱建也没了继续和她纠缠的耐心,掐着她脖子威胁道:“这个月底前,给我弄到三千块钱,老子要和朋友出国做生意去,你能弄得到,我买了机票出去,你就能好好把书念完。”
男人手上加重了几分力道,岑西紧紧咬着牙强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