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莺心中稍安。
大军启程。
远山郡和长平郡有些距离,裴莺乘马车过去,路上花了三日才到。
作为冀州的权力核心,远山郡远比冀州任何一个郡县都要繁华。
店肆林立,街上车水马龙,人群川流不息,吆喝声声声不绝,行人笑容惬意,仿佛没沾染任何战乱的忧愁。
裴莺不由勾起了嘴角,心情好了不少。
州牧府的大门早已敞开,收到消息的黄木勇和陈广陵早早在门前迎接。
他们见幽州军来是来了,却没看见霍霆山的身影,反而有一辆被骑兵簇拥的马车尤为显眼。
黄木勇和陈广陵眼中皆有疑惑。
只见那辆挂了“幽”字牌的马车一路行至州牧府门前方停下,车门打开,从内下来一道高大的身影。
正是霍霆山。
黄陈二人眼露震惊,第一反应是霍霆山身受重伤,不然他一声名赫赫的武将,为何会乘马车?
然而定睛看,见这人面色如常,全须全尾,可见纯粹是他想乘马车罢了。
黄陈二人欲往马车里瞧,但霍霆山身形魁梧,完全挡住了后方半开的车门,加之他关门动作快,二人并未看清,只隐隐察觉里面还有一人。
霍霆山下来以后,朝着驾车的卫兵挥手,示意他驾车先行入内,而他则上前和黄陈二人寒暄几句。
客套话说过几句后,黄木勇不住问:“霍幽州为何乘马车来?”
霍霆山睨他一眼:“黄将军有空关心这些,还不如着手准备回朝之事,莫让陛下等久了。”
黄木勇僵住。
冀州内的蓝巾贼如今除尽,他这个为诛蓝巾而来的朝廷将军,确实该回朝廷复命了。
只是他要走是一回事,霍霆山提醒他又是另一回事。
如今这般,倒像是赶他一样。
然而敢怒不敢言,想起那日他藏在林间看到的屠杀,黄木勇只能扯出一抹僵硬的笑:“霍幽州说的是,其实某本就打算再见霍幽州一面就启程回京,如今人见着了,某也该准备准备了。”
霍霆山笑而不语。
*
远山郡的州牧府非常大,比长平郡的郡守府还要大数倍,论其精致程度,这边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裴莺心情复杂,看来这冀州牧之前也是个会享受的。
来远山郡前,她听闻州牧府有冀州军在,但来了以后,裴莺是一个都没看着,她身边的全是幽州的熟悉面孔。
霍霆山似乎闲下来了,每日都会和她一起用膳,偶尔还会和她一起逛逛后花园。
彼此相安无事,他未再有逾越之举。
今日和午膳,裴莺依旧和霍霆山一起用,两张案几摆得很近,午膳丰盛。
一般而言,虽是分案而食,但为表尊重和礼待,彼此的菜色都是一样的。
若有旁人在此,能发现两张案几的菜色略有不同,右侧案几摆了腊羊,左侧案几本该摆腊羊的位置,被换成了一道鱼羹汤。
裴莺拿起勺子正欲舀些羹汤,却不知为何心头陡然一慌,一股强烈的、难以言说的恐惧感几乎要将她吞没。
裴莺手不住一抖,那玉勺啪嗒的摔落在案几上,竟是断成两截。
裴莺紧紧盯着那断玉,心头更是沉闷,方才那种感觉她昨夜其实也有过,只是未有如今这般强烈。
“夫人在想什么,连用膳都走神。”霍霆山看向裴莺,见她脸色微白。
正欲说其他,此时外面有士兵急匆匆入内:
“报——!长平郡出现地龙翻身,数座村庄遇袭严重,数百房屋被毁,百姓伤亡预计不下千人。”
裴莺眼瞳收紧,她猛地起身,却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直发黑,正要栽倒,这时一条铁臂圈上她的腰,硬是将她揽起来。
“地龙何时翻的身?”霍霆山从后面半拥着裴莺问。
卫兵一直垂着头:“昨夜子时。”
裴莺脸上最后一点血色褪去。
子时,正是夜深人静之时,这时百姓都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