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贾璋休沐的这几日里, 贾蓉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做。
他让四喜去打听了,那秦家女儿德容言功样样都好,还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
但大丈夫何患无妻, 他不想被人耻笑,更不想成为父亲野心的葬品。
因此就算那秦家女儿是天仙,他也绝不敢娶。
“惊扰祖父玄修, 全是孙儿的过错。孙儿过来,只是为了尽一尽孝心,还请祖父见怜。”
贾敬听贾蓉请罪, 语气淡淡道:“你的孝心我都知道了,只是我这些年隐居茹素, 早已不留恋父子天伦。你们且回家去, 不用管我。”
贾蓉心里十分焦急, 却听见贾敬问三叔道:“你是恩侯的儿子?”
贾璋回道:“回敬大伯,侄儿确实是长房的。”
“你珍大哥上次请安时说你进了学, 这很好, 万望你日后实心用事、重振家声。”
贾璋应了,心里微哂。
这位敬大伯还有心思关心他进学的事, 想来也不是如他口中所说的那般一心清净玄修。
“侄儿多谢伯父勉励,日后定会潜心苦读, 光耀我家门楣。”
这孩子多朝气蓬勃啊!
贾敬看着他, 不由想起当年的自己,心下颇为感伤。
“你们也见到我了,请安也请完了。或是回家, 或是去踏青赏景, 无论如何都好。只是莫要再扰我清修了。”
听到贾敬的逐客令, 贾蓉只觉五雷轰顶, 当即跪倒抱住贾敬的大腿哭泣道:“祖父救命!”
贾敬心中纳罕——蓉哥儿这孩子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哭闹起来?
“蓉哥儿,你快起来,有什么事情好好说。这副作态,像什么样子!”
贾蓉听到贾敬的呵斥,乖巧地站了起来,眼泪和嘴巴却没停:“祖父,求您可怜可怜孙儿,为孙儿做主罢!”
“父亲他要给孙儿娶一个小官从养济堂抱回来的孤女!孙儿倒不嫌媳妇身份低微,只是孙儿一来担心自家会为人所笑,成为勋贵之中头一号的笑柄;二来也担心那女子身份可疑,给我家带来灾祸啊!”
贾敬深居山刹,不理世事,此时哪里晓得贾珍和西宁王府的属官门人打得火热的事情?
对西宁太妃想要给贾蓉保媒的事更是一无所知。
所以在听到贾蓉的诉苦后,贾敬也十分诧异。
就算宁国府随着义忠亲王势败倾颓,也没有落魄到给长房嫡长孙娶小官养女的道理。
贾珍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吗?
当初太子被废,他为了避祸辞官,远居于山林之内,这才让贾珍早早当了家。
平日里贾珍荤素不忌、斗鸡走狗,贾敬也不去说他。
一来,他本人也没有教好贾珍,没有尽到父亲应尽的责任;二来,宁国府掌权人是个纨绔,未尝不是皇家想要看到的局面……
可是纨绔和蠢货可不是一码事,眼下贾珍居然要作践亲生儿子,这不是脑袋塞草的蠢货还能是什么?
“那户人家是什么来路?你父亲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那姑娘的养父叫秦业,在工部任职,分属营缮司,不过一个八品小官。”
“他们家是实打实的寒门出身,在京中没有什么根底,不过这婚事却是西宁太妃想要保的……”
西宁太妃?
贾敬一听到西宁这两个字,脑袋里的弦儿一下子就绷了起来。
他有心多问问贾蓉具体情况,可是一看贾蓉那畏畏缩缩的模样,他就知道再问贾蓉也问不出别的什么来。
反倒是站在一旁的贾璋态度举止怡然自若……
在贾敬的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后,贾璋上前道:“侄儿有要事与伯父相商。”
他的态度十分沉静,丝毫不闪躲贾敬的视线。
良久,贾敬开口让随侍道童带惴惴不安的贾蓉下去喝茶。
待木质大门被道童关上后,贾敬对贾璋招了招手。
贾璋顺从地走过去,盘腿坐在贾敬身边的蒲团上。
贾敬待他坐定后问他道:“这件事儿,你知道多少?”
贾璋没有直接回答贾敬的问题,反而问贾敬道:“大伯父是见蓉儿可怜心疼了?是否后悔当初把宁府的事情都撒手给珍大哥?”
贾敬厉声道:“你在这里东拉西扯作甚!我问你蓉哥儿的事,你倒是管到隔房的堂伯身上来了。”
贾璋却没有被他的疾声厉色吓到,只道:“宁府家事,本与侄儿无关。珍大哥浮浪度日,了无族长的城府胸襟胸襟,也与侄儿无关。”
“只是如今滔天大祸近在眼前,侄儿身为同族子弟也会被其牵连,难道伯父还要侄儿喑声吗?”
他这话说得不客气,但贾敬的神色却奇异地缓和下来了。
“那姑娘身份有问题。”
贾敬喃喃道:“西宁太妃想要保媒?难道那姑娘与西宁郡王有关系?她难道是靳决的私生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