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翻身,幸亏地龙是在白日才翻身,若是在夜间,他当年怕是已死在那个小乡县里。
时过四十余年,刘百泉仍清楚记得那苍天大树轰然倒塌的场景,砖瓦房屋仿佛变成了脆弱的藤纸,被一只无形的大掌轻轻一推,瞬间四分五裂。
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如今只是稍稍一回忆,就令刘百泉面无血色。
“无稽之谈。”有那么一个人分外格格不入的嗤笑。
黄木勇和刘百泉皆是一顿,前者脸色有些不好:“霍幽州,你是不信某说的吗?”
霍霆山指尖在案几上点了两下:“我确实不信。这圆梦真人若真如传言那般早已是个半仙之身,会呼风唤雨,懂画符施法,还能召唤地龙为他驱使。他还打什么远山郡,直接攻打长安岂不一步到位?”
黄木勇噎住,片刻后憋出一句:“或许半仙并非真正的仙,因此能力有限。”
霍霆山漫不经心:“那就是血肉之躯,会流血,亦会死,没什可怕的。”
黄木勇脸色变了一轮,最后长叹:“霍幽州为何不信某?”
霍霆山懒得和他讨论什么信不信的,直接了当问起这些天的战役情况。
黄木勇这倒没什么隐瞒的,他不说,两人也有办法知晓,遂娓娓道来。
当初收到冀州牧病逝的消息后,他连夜赶回远山郡,将冀州军和朝廷军整顿合一,同抗蓝巾。
初时属于敌强我弱,但勉强能说实力差距不远,真正令战局发生变化的是那次地龙翻身。
黄木勇惆怅表示,地龙翻身后,蓝巾贼士气暴涨,而冀州的士兵惶惶不得终日,毫无士气可言。
士气都没了,这仗根本打不了,后面都是闭城门死守。
“多亏两位来了,否则远山郡百姓危矣。某代远山郡百姓和冀州士兵们谢过霍幽州和刘都督。”黄木勇面露感激,几近要痛哭流涕。
刘百泉听不得他这番主人身份的说辞,立马道:“护国大将军言重了,天下百姓本是一家,吾等皆是天子臣下,合该为陛下排忧解难,无需言谢。”
黄木勇感激的表情凝固了。
气氛顿时有点尴尬。
最后黄木勇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对了,怎的只有二位,兖州的人呢?”
霍霆山意味深长地道:“胡骑尉听闻蓝巾贼倾巢而出围困远山郡,他怒不可竭,直道那蓝巾逆贼张狂无比,他得令他们知晓厉害,遂领了兖州军前往长平郡,欲灭蓝巾贼的老巢,顺带为谭都督报仇雪恨。”
黄木勇更尴尬了。
那些不实的消息是他命人放出去的,现在兖州军去了长平郡。
以蓝巾贼的凶猛,想也知晓兖州军凶多吉少……
黄木勇的尴尬难以掩饰,刘百泉见状后知后觉那些消息多半是他故意放出来的。
刘百泉指责道:“护国大将军,你这事办得不够厚道,兖州被你坑惨喽。”
黄木勇心道了声笑话,若我不这般行事,如今哪还能和你们在这里喝茶,但他面上却露出歉意之色:“是某之过。不过事已至此,如今唯有亡羊补牢,还请两位立刻出兵,攻上长平郡,解兖州之围,除蓝巾逆贼。”
刘百泉皱着眉头,似在沉思。
他此行来长平郡确实是为了诛蓝巾,但却不全是。若是按黄木勇那厮说的,那他司州军岂非成了他人手中之刃?
如今蓝巾贼主力未出,长平郡内一定有重兵,那又是个易守难攻之地,再加之那圆梦真人还有通天本领。
光想一想,刘百泉就觉得困难重重。
然而,有人应了。
“可。”霍霆山却应了。
刘百泉眼瞳骤然收紧,心中大骇。
黄木勇大喜,连忙起身作揖:“某谢过霍幽州、刘都督。”
刘百泉像生吞了一只苍蝇,面如灰土。
他不想去的,那地龙翻身简直是他一生的噩梦,他一点都不想和那能驱动地龙的圆梦真人碰上,偏偏霍霆山应了……
一夜之后,最后还是整军了。
在大军即将出发前,刘百泉找到了霍霆山,“霍幽州,二州一并前往长平郡太过显眼,不过我们分开走吧。”
霍霆山眯了眯眼睛。
刘百泉心里打了个突,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有一瞬的无所遁形。
然而下一刻却听霍霆山说:“行,那就分开走。”
刘百泉喜出望外。
两个领军人做了决定后,旌旗动,铁骑行,两支军队分道而走。
……
金乌再次缓缓沉下,天幕蒙上了一层灰黑,随着日落,树木暗影交织,山野间仿佛也添了一抹诡谲之色。
“大将军,还有十几里就到长平郡了。”秦洋抬头看了眼天色,不住兴奋。
对于攻城一方而言,夜色是掩护色,夜里攻城比白日要便利。
“报,急报——”
有人飞马从后方追上。
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