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香皂不愁卖。
售价十两银子,成本却只是些豕肉蛎山和粗盐,本钱连售价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霍霆山仿佛看到了一条金银筑成的长河,里面流淌着源源不绝的银钱,从远处流入,尽数涌进幽州。
那不仅仅是银钱,更是马匹的精饲料、士兵们的伤亡津贴和军饷、幽州各地基建的支持,以及幽州百姓各类税收的补贴……
霍霆山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裴莺。
裴莺虽早有预感霍霆山会欣喜,但还是被他的眼神惊了下,那双狭长的眼太亮了,仿佛流淌着炽烈的岩浆,汹涌澎拜,欲将人吞没。
裴莺下意识脊背微绷,甚至感觉到自己咽喉处的血管在跳动,那是一种被大型野兽锁定的紧张。
但这种错觉似仅持续了一瞬,她对面的男人垂了垂眼眸,待再抬眼时只是笑容舒朗:“夫人的香皂妙极,我相信待售与长安,那些权贵定会将之视若珍宝,到时再将其包装得华贵些,或许不少人会将之视作重礼。”
裴莺停顿几息,缓缓从方才那股说不明的紧张感里脱离。
听了霍霆山说的,裴莺不得不感叹古代人其实很聪明。
他们只是无法理解未出现过的事物,但一旦接受了,举一反三不在话下。
“夫人可有想过给香皂取个名字?”霍霆山问。
裴莺还真没想过,香皂就是香皂。
见裴莺迟疑,霍霆山便知道她没想好了。男人将香皂从水中取出,拿过旁边的锦帕爱惜的将香皂上的水拭干净,最后才擦手:“不如就叫裴氏香皂。”
裴莺:“啊?”
霍霆山见她眼睛微微睁圆,笑道:“这是夫人做出来的香皂,合该叫裴氏香皂。”
裴莺莫名有种羞耻感,羞到玉颊飘红。
裴氏香皂这名字,和现代那满大街的“王记炒饭”,“小李家猪脚面”,实在有异曲同工之处。
霍霆山拿起另外几个小木盒查看,边看边说:“夫人这是什表情,既是夫人的香皂,自然该起这般的名头,还是说这不是夫人的方子?”
裴莺立马接话:“确实不是我的方子,是我夫……”
“是夫人那个短命夫君的挚友的。”霍幽州悠悠道。
裴莺被噎了下,她刚刚确实想这么说。
霍霆山掀起眼睑,意味深长:“夫人这无中生友的技巧,是用得越来越娴熟了。”
最初他有过怀疑,觉得确实有那么一位避世的大隐士在,但后来随着一件件事发生,也随着那批被他派去以北川县为中心、逐步向外扩散搜山的士兵回禀没结果,霍霆山就知晓这个秘密是在裴莺身上。
根本没有什么挚友,很可能是她编出来诓骗他的。
若是他猜错了,实则香皂另有其人也无妨,因为“裴氏香皂”一出,对方肯定会知晓。
裴莺垂眸捏了捏手里的帕子。
看来他知晓了。
也是,能在如今幽州这等地方混的风生水起,还养出一批虎狼之师的人,根本不会是什么善茬子。
不过他知晓又能如何?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裴莺对霍霆山有了更多的了解。这人面相看着凶,但在不触及其底线的情况下,还是挺好说话的。此人也确实好色,却更重权利和谋天下,和后者相比,一切都得让道。
后来她随女儿去旁听过一堂公孙先生讲的课,公孙先生的营帐干净整洁,用度也非常精细阔绰,连茶也是难得的好茶,她就知道那人对有用之人很不错。
如今,裴莺的一颗心彻底放回肚子里,甚至还有点使劲儿捋虎须都不打紧的有恃无恐。
所以就算她不说,他又能拿她如何?
于是裴莺笑着点头:“我也觉得,毕竟熟能生巧。”
霍霆山没想到裴莺敢接那话,且还说熟能生巧。他看着她含笑的眼,忽然意识到香皂出世后,她当初说的“源源不绝的银钱”很快会兑现。
买卖合约生效。
霍霆山把玩着香皂木盒子的动作一顿。
裴莺看到他的小动作了,下意识提了下心,又很快放下,开始赶客:“香皂的售卖宜早不宜迟,将军还是快些回去和公孙先生等人商量吧。”
说完,裴莺忽然想起一事:“经手制作香皂的是陈校尉和他那几个卫兵,此事一定让他们保密。若是方子泄露了,只怕短短数月,十两银子就会变成几百钱。”
只要方子不泄密,大概任其他人抓破头都想不到,这昂贵的、带着香气的精致物件,其原料内竟含有腥臭的豕板油。
霍霆山也想到了这层,“夫人安心,凡接触过香皂的,除陈渊外,其余的士兵我都会命人看护起来,以后专门制作香皂。虽说此前和夫人有合约在,但这香皂到底出于夫人之手,往后其净盈利,夫人得两成。”
裴莺愣住。
霍霆山见状哂笑:“怎么,夫人不要?”
“要的!”裴莺立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