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全黑了,冬天六点半,小区的垃圾车会收最后一次垃圾。
而现在正好是六点五十。
她翻遍了单元楼附近的垃圾桶都空空如也,明雀抖着手接通娄与征的电话,憋着泪委屈道:“没了……都没了……”
“小区垃圾桶都被清空了……”
她缓缓蹲下,任由脸蛋被寒风吹得刺痛,抽噎:“没有了……没有了……”
对方似乎早有预料,“还是晚了点儿。”
“别急。”明明风那么大,可娄与征从听筒里传出来的嗓音却仍然那么清晰,精准。
像一座强悍有力的山,抱住了如海上浮木无依无靠的她,此刻给予明雀无穷尽的安全感。
“我这边联络的朋友已经开始打听了。”他开着车:“你在你家楼下?别动,等我。”
娄与征接上她之后,他的那些公子哥朋友已经托诸多关系打听到了这个小区收上来的垃圾会通往哪个站点。
他们只要在垃圾站关门之前赶到,翻到这个小区的垃圾就有机会找回来了。
车子飞速驶到准确的垃圾站,明雀下车之后,被垃圾站门口诸多高档豪车的车灯刺得闭了眼。
她被娄与征牵着走,最后看着有蒋望,季霄回在的这五六个公子哥站在他们面前。
蒋望非常热情,已经撸了袖子:“学妹!你丢的什么东西!大伙一块给你找。”
明雀看着这几个衣着不凡的男生,意识到他们要帮自己翻垃圾堆,开口要拒绝:“啊不……”
身边人却直接说:“画本,大概有六七本,一块扔的,封面应该有写她的名字。”
“天冷,赶紧找吧。”
娄与征话刚说完,兄弟几个头也不回地往垃圾站里走,蒋望贼兮兮走到看门大爷身边递了支烟,人情世故道:“给您添麻烦了啊大爷,来您抽这个。”
“我在这儿陪大爷聊会儿……啊哟我草!”他话没说完,就被娄与征踹了一脚。
“想偷懒是吧,想得美,滚进来。”
蒋望瘪瘪嘴,叹气,拖长音念叨:“学妹——以后你俩结婚可得让我当伴郎啊,我可是为你们的爱情翻过垃圾场的人。”
剩下几个男生笑着。
明雀脸颊一热,想把手从娄与征掌中抽出来,却没挣脱开。
娄与征把羽绒外套脱了扔给她,“你别上手了,用眼睛看就成了。”
说完,他抬眼,攫着她晃动的目光,笃定:“放心,能找着。”
明雀眼眶发酸,这次连皱鼻子也拦不住泪意,使劲点头又点头。
就这样,他们几个人在快零下十度的垃圾场翻来翻去,忍着各种脏乱臭找寻她的画本。
快一个小时后,他们在这批新进来的垃圾里终于找到了明雀继母扔掉的那一袋。
所有人累得坐在地上呼哧带喘,有两个小兄弟一闻身上的味差点当场吐了。
而大家却都没什么怨言,东西找到了就各自开车离开了。
娄与征承诺回头约他们吃饭答谢。
明雀一直觉得这些纨绔子弟高傲蛮横,却没想到竟仗义到这个份上,脾气也是没得说。
只因为是娄与征叫他们来的么。
她蹲在路边,把垃圾袋扯开,小心翼翼将几个画本抱在怀里。
明雀拿出那几页被撕碎的在地上努力拼凑,可怎么努力拼也拼不全。
“我小时候,喜欢画画……”
娄与征蹲在她旁边,静静地陪着。
“我爸一直说不过是小孩乱涂乱画,但我妈就觉得我找到了爱好,是全世界最值得高兴的事。”
“所以她省吃俭用给我报班去学……”明雀抬手,冻红的手指在页脚的印章痕迹上抚摸着,“没跟你说过吧,我妈妈是教师,是教数学的。”
“她带的班成绩都特别好。”
“那时候不管我画了什么,都会拿给她看。”
她笑起来,却比哭还难看,满含颤抖,指着画本每一页页脚的批注和印章给他看:“她都会像改作业一样,给我盖一个小红花,写一句评语。”
“这些画本,是我们俩的回忆。”明雀下巴抖得不成样,泪眼朦胧看着娄与征:“她什么都没给我留,只有这些……”
“你懂吗……我不能没有这些……”
娄与征眉眼一如往常淡漠深邃,可目光却从未从她的脸上离开过。
他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直击她灵魂的字眼。
“如果以后不小心又弄丢了,也别哭。”
“我还给你找。”
明雀的热泪在这一瞬间彻底崩溃。
而再下一瞬间她顺从冲动,搂住他的脖颈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