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嫉妒我。”
徐宥齐转过身,看着林楼,林楼眸色木然,他颓然的靠在一旁的门框上,喃喃道:
“那又如何?我,嫉妒你们每一个人。你们所有人都有希望,而我来此,只是为了吃顿饱饭。”
“你二人同胎双生,应当相差不大,为何只以林亭的名义来此?”
徐宥齐并未急着发作,反而还开始仔细询问起来,他言辞颇有条理,林楼虽然不解,但还是道:
“因为,我……在官府之中已是奴籍。”
林楼这话一出,徐宥齐几乎不敢相信的瞪圆了一双眼睛,而林楼也是自嘲的笑了笑:
“很难相信吗?这世上应该没有一个当爹的,会将自己的儿子打上贱籍的名号吧?
可我爹做的出,这是当初他不曾卖掉我们的代价。他从不管我们在外面如何生存,他只要银子,只要我每个月给他一笔银子,他便可以对我们视而不见。”
林楼缓缓的垂下眸子,他低低道:
“张瑞或许对你来说罪大恶极,可是对我们来说,却是如救命恩人一般。
我们虽然进入社学,可以勉强有饭吃,可是冬天实在太难熬了……我们抓过鱼,打过柴,甚至想要去做苦力,可是人家不愿意要我们。
那个月,我爹说,要是我们再交不出银子,弟弟也要被他换了籍,若不是张瑞给的银子,我……”
林楼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活不到现在。而张瑞因为你叔叔被打入大牢,我想,我应该替他做点儿什么。”
林楼静静的看着徐宥齐,他这一生,唯一一次得救便源于张瑞,便是因此,他也会拼尽全力将张瑞曾经的要求做到。
“我不信你只做了这些。”
徐宥齐听完后,面色虽然有一瞬和缓,可是看着林楼的眸子依旧是那么平静,平静到林楼都不由得心间狠狠一跳。
徐宥齐抬眸看向房间的摆设:
“若是你头上悬着你父亲那把刀,你不会一气定了半年的学子舍二楼……你骗我。”
徐宥齐的语气很是平淡,林楼却不由得低下了头:
“你和你那个叔叔,还真不愧是同出一脉啊——”
那日,公堂之上的种种,林楼都看在眼中,从徐韶华开始游刃有余的解决张二牛后,他便心惊胆颤了许久。
可是今日一见徐宥齐,便知道这叔侄二人是一样的眼利如刀。
“张瑞给的银子很丰厚,我爹爱赌,我便找了几个赌坊的打手,告诉他们下次我爹再输光耍赖时,定要好好给他一个教训……
可谁承想,那日他得了笔银子,还喝了顿大酒,又被打的手脚无力。嗯,如此栽进河里起不来身,也是情有可原吧。”
林楼轻之又轻的说着,而徐宥齐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道:
“你这是弑父!”
“谁能证明?”
林楼冷冷一笑
:
“况且,有这样爹,你也会走到我这一步的。”
徐宥齐不由得皱起眉,可是想起方才林楼所说的种种,他还是按耐了下去:
“也罢,此事确实不是我可要发表见解的。那么,来算算我们的帐吧。”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这些事都是我一人做下,与我弟弟无关,你应该不会牵连无辜吧?”
“若是我要牵连他,你又当如何?”
徐宥齐白嫩小脸上终于多了几分表情,却是带着嘲讽。
林楼闻言,不由得攥紧了掌心:
“你到底想做什么?”
徐宥齐抬眸看着林楼,语气淡淡:
“你两次乱我心志,我已经告知韩先生你兄弟二人在社学冒名顶替之事,你二人必有一人离开学舍……
可据我对比你二人的字迹,不管是考入社学还是月试排名,乃是因你之故你兄弟二人才能留在社学,不知你会如何决定?”
徐宥齐这话一出,林楼不由得退了一步,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徐宥齐的用意。
弟弟不喜读书,能在课上坐住,也是因为有一顿饱饭的诱惑。如今陡然要面临二选一的抉择,留下弟弟,那么不出两月,弟弟便会因为退步太过厉害而被社学退学。
可若是留下他,不说冒籍问题,只这件事也终将成为横亘在兄弟二人中间隔阂。
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徐宥齐小小年纪,竟能给他出了这么一个难题,难怪当初他两次出手,他都能安然度过。
可林楼又哪里知道,徐宥齐本身便不是一人,哪怕徐宥齐先着了道,以徐韶华体察入微的本事,也会将其在岔路口拉回来。
而徐宥齐也不等林楼深思,他只是淡声道:
“你既然能对你父亲下手,那么,你的奴籍你也应当有法子解决吧?
你在犹豫什么?让出社学名额,下一次可就是与数百人争夺了。你,真的不怕吗?”
或者说,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