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就见房门哗地从外打开,模糊的光线映出一名布衣女子。
她身上沾满血迹,眉睫结着白霜,身后赫然拖着条赤色狐狸尾巴,已被打得真身半露。
趁那素衣剑客与其他几妖缠斗,绮娘凭借高超遁术,寻隙逃至此处。
本可以一走了之,她却舍不下这副美貌躯壳,想将群玉一同带走。
“你命真大。”
尖利的指甲轻轻刮过群玉娇嫩的脸颊,绮娘苦笑了笑,悄声说:
“别这么凶地瞪我,大功练成前,我会把你当女儿养。”
说罢,她弯腰将群玉扛到肩上,手掌向前一探,紧闭的窗户霎时洞开,夏季闷热的晚风灌入屋内,驱散了四周刺骨的冰寒。
群玉疯狂地挣扎、嚷叫,不顾手腕脚踝被麻绳磨破洇血,拼尽全力捶打绮娘。
这些动作对绮娘而言犹如隔靴搔痒。只见她眸色一暗,一掌劈向群玉肩颈,群玉立时便不动弹了。
“自不量力。”
绮娘嗤笑一声,单手扶着肩上少女,眼看就要跃出窗外。
“啊——”
右脚已踏上窗台,绮娘突然惨叫一声,整个人狠狠向后摔到地上。
群玉也跟着滚落在地。
她手脚仍被绑缚,左臂着地的一瞬便脱臼了,痛得她直飚泪花,然而,死死咬在绮娘腰上的嘴却一刻也不敢松开。
就在刚才,群玉被劈中后全身瘫软,只剩牙关还有些力气。
她于绝望中最后一次催动内力,气劲汇聚牙关,竟然瞬间咬碎了勒嘴的麻布。
不加思索,她立刻狠狠咬上绮娘后腰。
隔着轻薄的夏季衣物,群玉并不尖利的牙齿仿佛直接撕开皮肉,深深斫入这狐妖的骨骼,一时肉绽骨碎,鲜血迸溅,更有扭曲震颤的灵力顺着群玉牙尖往上爬,像是生魂被撕扯下来的碎片,前仆后继涌入群玉体内,毫无章法地乱窜。
绮娘的惨叫愈发酷烈,宛若厉鬼尖啸,荡彻房穹,震下团团灰土。
群玉耳膜被震得刺痛,牙关却忽然一空。
不是她松口了,而是咬住的东西忽然没了。
群玉的脑袋栽到地上,触到一地血肉泥泞。
她的眼睛被血糊住,隔着一层赤红雾霭,愕然看到地上躺着只鲜血淋漓的狐狸。
准确的说,是两截狐身,状似腰斩——上半身两爪抽搐着向前抓,双眸恐惧至极,嘴里一边呕血一边嘶鸣;腰部一截失踪,下半身拖着条血烂的肠子,两腿蹬了两下便不再动,彻底失去了生机。
群玉惊魂未定,又见那将死的狐狸抽动着转头看她,像看见索命罗刹,嘶声道:
“你是……什么人?不,妖?还是……魔?”
我是什么?
大概是……食人莲罢?
群玉心下自嘲,忽闻外面打斗声渐渐平息,她精神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绷,宛若惊弓之鸟。
没猜错的话,陆恒快要解决完那些妖怪了。
解决完他们,他便会过来。
看到此间景象,或许他下一个要解决的,就是她。
群玉冷颤不止,仿佛已经提前感受到了剑气贯体的彻骨冰寒。
绝不能被陆恒发现是我杀了她。
必须让她消失,从这间房间,甚至这个世上,彻底消失。
群玉深吸一口气,一种似曾相识的暴虐之意如藤蔓般攀缠上她心间。
她眸光蓦地变得极为幽黑,缓缓扫向那仍在血泊中垂死挣扎的狐妖。
手脚酸软无力,群玉费了好大劲才支起身体。
忍着令人作呕的妖血味道,她再次催动全身法力,俯身咬住了半死狐狸的后颈。
只有用嘴撕咬才能使出妖法。她已经知晓了。
一股股灼热妖异的气息窜入身体,令群玉筋脉粗涨,血液翻涌,全身止不住地痉挛。
……
她法力低微,生吃半只狐妖之后,感觉已经到极限了。
神志勉强能维持住,群玉缓了几口气,惊觉并没有像前两次画符之后那般直接晕死,筋脉中似乎流转着一股陌生力量,强行支撑着她。
群玉很快想明白,那是绮娘的法力。
原来生吞妖怪之后,就能获得妖怪的法力。
群玉显然还不能完全消化这股力量,可她必须在陆恒赶来之前,把房间里剩下的残尸和遍地的鲜血全部“清理”干净。
茹毛饮血,敲骨吸髓,邪异残忍,不过如此。
……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并未过多久。
群玉蜷成一团躺在地上,腹胃翻涌,皮肤滚烫,精神错乱,
眼前倏忽浮现一片尸山血海,白骨堆叠如山,宛若冥界无边深渊。而她徜徉其中,仿佛已经有数万年,渐渐忘了归途,忘了自己为何活着……
“群玉姑娘?”
听见声音,群玉恍惚回归现实,缓缓睁